《雪莱诗选》第8章


当一盏灯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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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盏灯破碎了

当一盏灯破碎了, 
它的光亮就灭于灰尘; 
当天空的云散了, 
彩虹的辉煌随即消隐。 
要是琵琶断了弦, 
优美的乐音归于沉寂; 
要是嘴把话说完, 
爱的韵味很快就忘记。 
2 
有如乐音和明光
必和琵琶与灯盏并存, 
心灵弹不出歌唱 
假如那精气已经消沉: 
没有歌,只是哀悼, 
象吹过一角荒墟的风, 
象是哀号的波涛 
为已死的水手敲丧钟。 

两颗心一旦结合, 
爱情就离开精制的巢, 
而那较弱的一个 
必为它有过的所煎熬。
哦,爱情!你在哀吟 
世事的无常,何以偏偏 
要找最弱的心灵 
作你的摇篮、居室、灵棺? 

它以热情颠疲你, 
有如风暴把飞鸦摇荡; 
理智将会嘲笑你, 
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阳。 
你的巢穴的椽木
将腐烂,而当冷风吹到, 
叶落了,你的华屋
就会把你暴露给嘲笑。
1822年
查良铮译
雪莱诗选哀歌

哀歌
嚎啕大哭的粗鲁的风
悲痛得失去了声音;
横扫阴云的狂野的风,
彻夜将丧钟打个不停;
暴风雨空把泪水流,
树林里枯枝摇个不休,
洞深,海冷,处处愁——
号哭吧,来为天下鸣不平。
1822年
王佐良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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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别时和见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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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别时和见时不同”
我们别时和见时不同,
心绪重重,但表露不多;
我胸中有难言的沉重,
你却充满对我的疑惑:
只一刻就丧尽了欢乐。
那一刻是永远地去了,
象电闪才现便消亡——
象雪絮坠落河中而溶消——
又象是阳光射在潮水上,
接着就被暗影隐藏。
那一刻从时间里提出,
成为痛苦生涯的起头;
那欢乐之杯从此变苦——
呵,幻景虽好,但不持久!
太美了,怎能再为我有?
甜蜜的嘴唇呵,这颗心
但愿能瞒住它是被你
所压碎,想你就不致严禁
它的真诚,因为它只愿意
在你的咸露里死去。
1822年
查良铮译
。。
阿童尼

阿 童 尼

我为阿童尼哭泣——他已经死了!
噢,为他哭泣吧!虽然我们的泪珠 
融解不了那冻结他秀额的冰霜! 
而你,忧郁的时刻,却被岁月挑出 
来承担我们的损失;请向你的同辈
传授你的悲哀吧:你该说:“阿童尼
是和我一同死的;要是‘未来’不敢—— 
遗忘‘过去’,他的命运和名声必是
一线光明,一种回音,增添到永恒里!
2 
伟大的母亲呵,那时你在哪里,
当你的儿子倒下,为暗中飞来的箭
所射穿?呵,当阿童尼逝去的时候,
可怜的乌剌尼亚在哪儿?她正闭眼 
坐在天国里,而在回音的缭绕中,
她听到有个回音以轻柔的颤栗 
重新唤起了一切消逝的乐音;
他正是以此美化死亡底侵袭,
有如坟头的花掩盖下面的尸体。
3 
噢,为阿童尼哭泣吧——他已经死了!
醒来,忧伤的母亲,快醒来哀恸!
但又有什么用?还是把你的热泪 
在火热的眼窝烘干,让你嚎啕的心 
象他的心一样,默默无怨地安息;
因为他死了,已去到一切美好事物 
所去的地方;噢,别以为那贪恋的阴间 
还会把他向人生的地界交出;
死亡正饕餐他的静默,讥笑我们的哀哭。

最感人的哀悼者呵,再哭一哭吧!
再哀悼一下,乌剌尼亚!——他死了!
他,一节不朽的乐章的创造者, 
目盲,衰老,孤独,一任他祖国的荣耀 
被教士、奴才和自由底扼杀者 
以淫欲和血所奉祀的种种邪恶 
践踏和污蔑;他去了,去到死之深渊 
无所畏惧;但他那光明的魂魄 
仍高悬人间;他是光辉之子的第三个。
v5
最感人的哀悼者,再哭一哭吧!
不是每人都敢攀登那光辉的位置; 
凡是能在时间底暗夜里自满的人 
有福了,因为,虽然太阳已经消逝, 
他们的烛光却在燃烧;另有一些 
崇高的人,被人或神的嫉妒的愤怒 
所击倒,在灿烂的盛年归于寂灭; 
更有的还活下去,跋涉着荆棘之途, 
任劳任怨,走向美名底恬静的居处。 

而今,你最年轻、最珍爱的儿子死了—— 
他是你寡居时的养子,他好象 
悲哀的少女所珍爱的苍白的花,
是被真情的泪,而非露水所滋养;
最感人的哀悼者呵,再哭一哭! 
你最后的、最可爱的希望已成泡影;
他是一朵鲜花,花瓣还没有张开 
便受到寒气,没有结实而丧了命; 
百合被摧折了——风暴也归于平静。
7 
他已去到高贵的都城,在那儿 
庄严的死神正主持他的宫廷 
在美与雕残中。他以最纯净的呼吸 
换得了一个万古流芳者的墓茔。
快来哭吧,趁他的躯体还美好地 
躺在意大利的蔚蓝的天空下面,
静静地,仿佛凝结的露水在安睡, 
别唤醒他呵!他定是抛下一切忧烦, 
正享受他那一份深沉而静谧的安恬。
8 
他不会醒来了,噢,永不再醒了! 
在那朦胧的尸房中,迅速地铺下 
苍白的死之阴影,而在门口 
隐身的“腐烂”正窥伺,等着引导他 
最后一步抵达她幽暗的住所: 
女魔“饥饿”在坐待,但“怜悯”和“敬畏”
消减了她的欲火;除非无常和黑暗 
把死之帷幕拉下,遮住他安睡, 
否则,她怎敢把如此美貌的俘虏撕毁?
9 
噢,为阿童尼哭泣吧!——灿烂的梦, 
以热情为羽翼的思想底使者,
这些是他的牧群,在他年轻心灵的 
蓬勃的泉水边得到喂养,并获得 
爱情,他那心灵的乐音;但如今 
已不再在激动的头脑之间漫游; 
她们在出生地萎缩,尽围着变冷的心 
自叹命苦,因为在甜蜜的诞生之痛后,
她们不再获得力量,永远失去家的温柔。 
10 
有一个梦还紧抱住他冰冷的头, 
并用月光的羽翼不断搧他,叫道:
“我们的爱情、希望、悲伤,并没有死;
看他那黯然无光的眼睛的睫毛 
正挑起一滴泪,象睡花瓣上的露珠,
这必是哪个梦在他脑中留下的。”
呵,天堂倾圮了的不幸的天使! 
她岂知那正是她自己的泪;她终于 
消逝了,象哭干泪雨的云,不留痕迹。 
11 
另一个梦以一杯晶莹的露水 
洗涤他的四肢,象在敷洒香膏;
又一个梦剪下她蓬松的卷发 
编织为花环,给他在头上戴好,
花环闪着冻结的泪,而不是真珠;
还有一个梦过份悲伤,立意折断
她的弓和箭,仿佛要以这较轻的
损失,噎住她的哀伤;又为了减缓
那箭上的火,就把箭放在他的冰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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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辉煌的梦落在他的唇上, 
从那嘴里,她往常每吸一吸气? 
就会取得力量,从而刺穿了偏见 
并且进入听者的激荡的心底 
带着音乐和电闪:但阴湿的死亡 
已把她在他唇上的吻变为冷冰;
呵,好象在寒夜的凝聚中,月光的 
苍白的雾环被陨星突然照明, 
她流过他苍白的肢体,接着便消隐。 
13
还有些别的幻象……“欲望”和“崇奉”, 
有翅的“信念”和遮面幕的“宿命”,
辉煌和幽暗,还有“希望”和“恐惧”的 
闪烁的化身,和朦胧的形影;
还有“忧伤”,带着她的一家“叹息”,
还有“欢乐”,为泪所迷蒙,不是眼睛
而是临死的微笑引导她前来的—— 
这一切排成了华丽的一列幻影, 
有如秋日小溪上的雾,缓缓移行。 
14 
一切他所爱过的,并化为思想的:
优美的声音,形状,香味,色彩, 
都来哀悼阿童尼。“清晨”正走上 
她东方的瞭望台,她的头发散开
(那上面缀满尚未落地的露珠),
遮暗了照耀白日的空中的眼; 
在远方,沉郁的雷正在呻吟;
暗淡的海洋不能安静地睡眠, 
而狂风四处打旋,惊惶地呜咽。
15 
凄迷的“回音”坐在无声的山中,
以尚能记起的歌滋养她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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