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帝一起流浪》第20章


在屋子当中竖立起一面砖砌的火墙子,一方面可以取暖,另一方面还可以作为一种砖屏风。火墙子的两面分为两间屋,都可以享受火墙子的热气。而俄国人的壁炉仅仅能供一间屋子取暖。还有,中国人的火墙子是用炉子来烧的,一方面可以取暖,另一方面炉子还可以做饭,一举两得,又节省能源。但是,相应的麻烦也跟着出来了,每到下雪之前,家家户户都要打火墙子、打烟囱(不然就不好烧,不热),个个弄得跟小黑鬼似的。你看吧,到了这个入冬前的季节,所有的院子里都在和黄泥、垒火墙子、砌烟道。这种事,富庶人家通常是雇人来做的。在三四十年代的哈尔滨就专门有为有钱人家打火墙子的工人。 
前面说过,俄式的民宅每家都有一个开放式的木制凉亭,凉亭镶着玻璃墙,看上去像花房一样,家人在里面看书、养花、喝茶、拉琴、阳光浴等等。那些有文化的犹太人家,经常在周末搞友人聚会,在这里朗诵诗、散文——都是他们自己写的,挺有意思的。 
这样的凉亭制作得很精美,木结构的房檐四周会有一层叠一层的木雕花,并刷上绚丽的颜色,给人一种安逸与美妙之感。除此之外,室内的厨房里还有一个地窖,这个地窖主要是储藏秋菜用的。当然,喜欢喝啤酒的人家也会把啤酒之类的东西送到地窖里“拔凉”。将需要拔凉的啤酒放在篮子里,在篮子上面系一根绳放到窖里,需要的时候,拉起绳子将篮子提上来。这种“冰”镇的啤酒,在夏天是很好的消暑饮料。 
早年,哈尔滨所有的铁路房无一例外都有一个院子,主要是用来种花,犹太人也喜欢种花。只是,这样的房子到了中国人的手里,就不一定种花了,他们会种上几垅蔬菜,不过,照例在蔬菜的周围再栽种上几盆花——显然是受了犹太人的影响。先前,如果某家铁路房的院子里不养花,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院子里不仅种花还种果树,像樱桃树、李子树、梨树、山楂树等等。这使我想起了德国的巴伐利亚州,据说那儿的地方政府就规定,每家的窗台都要放上几盆花,一方面可以美化市容,另一方面也可增加生活的情趣。 
现在,如果你有空到这座城市里来逛一逛,随便问一个三四十岁的人,问他们或他们父辈是不是铁路上的,是否住过“铁路房”?对方回答一定是肯定的,而且他们就会更加详尽地、充满感情地对你描述他们曾经住过的别墅一般的“铁路房”。 
第39节:犹太楼与犹太墓地(1) 
现在,哈尔滨城里的老铁路房差不多“消失”掉了百分之九十了,不过还有几幢,不妨保存它几户,或为小型博物馆,或为旅游景点,权做一座城市的历史见证,供后人欣赏。
不行吗?
犹太楼与犹太墓地
犹太楼在哈尔滨最长的大直街上。
大直街是哈尔滨的“中轴线”,在这条中轴线上,圣尼古拉大教堂、中东铁路管理局、莫斯科商场、中铁俱乐部、手风琴式的国际旅行社、铁路员工宿舍,乃至秋林公司和教化广场,都在这一左一右。 
教化广场是“霍华特花园城市”之理念的产物,也是东欧传统城市模式的舶来品。在战争期间与铁路进入城市的同时,流亡者和他们的文化作为铁路的影子也随之而来了。
在教化广场的东头,有一幢四层的洋楼,即所谓的犹太楼。那是一座很普通的、土黄色的犹太建筑。
在洋气十足的哈尔滨,除了一些中国式建筑、罗马建筑、哥特式建筑、拜占庭式建筑、新古典主义建筑,以及伊斯兰建筑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犹太建筑。
犹太的民间建筑几乎都与犹太会堂有相似之处。
在1903年,这幢犹太楼是该城的一座高大建筑。这是一个重要的提示,据有关资料表明,在二战期间,流亡在哈尔滨的犹太人竟有五万之众!
遗憾的是,我虽然天天在大直街上走,却对这幢犹太楼熟视无睹。
2002年的盛夏,我提着沉重的皮包,急匆匆地从这幢楼的楼下经过。我打算到前面的邮局去,皮包里装着我写的一大厚沓子有关这座城市历史的原始手稿。从开始弄它,我就非常恼火,一切过眼过手的东西都是残缺的,似是而非的。让人撞墙的是,这其中的百分之八十居然都出自那些自命不凡又愚不可及的“专家”之口。 
不过,我终于马马虎虎地弄完了——马马虎虎的品质,古往今来概莫能外。现在赶快把它送走,它几乎让我的心都碎了,我应当松一口气了,我应当急流勇退了。这件事应该结束了! 
但是,在我经过这幢犹太楼时,突然听见楼上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本能地停了下来,抬头看。楼上不少窗户都开着,但没看见有人。幻听了?我刚走出几步,又听有人喊,再停下来,再一次回头朝楼上查看,依旧无人。 
被人连续喊两次,就应当停下来,这是我的原则。
于是,我不走了,到树荫下吸支烟,并认真地端详这幢犹太建筑风格的楼。吞吐之间,我终于发现了它的不寻常之处。我看到在楼顶上的东、西两个角上,各塑着一个“·”的犹太标志。我猛然想起,这不是平时老人们所说的那幢犹太楼吗?我之所以对这栋楼表示如此的惊讶,并不是故作夸张,而是在哈尔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这是唯一的一座在墙立面的顶上雕塑着两只栩栩如生的俯冲下来的苍鹰的建筑。而且,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竟然是一座犹太建筑,这样的建筑恐怕在世界上也并不多见。我们在世界上看到的饰有苍鹰建筑的楼房的确是不少,但是,在民宅上饰有苍鹰之图的建筑,几乎难以寻找。甚至在我的记忆当中,犹太建筑中饰有苍鹰的民宅,似乎也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我无论是步行还是乘公交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免不了要仰头去看看这两只苍鹰,揣度它的含义,欣赏它的凌厉,感受犹太流亡者那种不屈的精神和敢为人先的建筑理念。 
人世沧桑,斗转星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他们陆续地走了,回国了。他们曾在这幢土黄色的、粗糙的、近乎教堂风格的鹰楼里住了将近三四十年,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其中一些人就是在这幢楼里离开人世的…… 
早年的那个埋葬犹太流亡者的墓地在哈尔滨东郊。
鹰楼里只有一对犹太老夫妇没走,仍然住在这幢空旷得连说话都有回声的楼里。他们留下来,是要替那些已故的犹太同胞打扫墓地。
我决定去犹太墓地看看这对犹太夫妇。皮包里的这部残缺的稿子,恐怕得先放一放,完全不必要这么急。 
第40节:犹太楼与犹太墓地(2) 
我选择了一个很好、很凉爽的天气去了犹太墓地。
去那里的路很远,它在哈同公路上,公路已经出城了。我是借了一辆内座局促的小面包车去的,如果要打出租车去,来回往返那得花上一大笔钱。
先前的哈尔滨犹太墓地,包括其他侨民的墓地是比较分散的,在城里的各个地方都有——要知道,历史上犹太人被罗马帝国驱逐之后,两千多年以来,他们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犹太人只有自己的历史,没有自己的祖国。在近代历史上,由于疯狂的战争,由于疯狂的排犹、反犹和大肆地屠杀犹太人,可怜的犹太人又分别从世界各地流亡到了哈尔滨。 
尽管他们的灵魂是相聚的,但他们的墓地却是分散的。
20世纪中叶,战争结束了,在犹太人离开哈尔滨之后,当地政府为了便于管理,花了几年的时间,把所有犹太人的坟墓集中迁到了安静的皇山公墓。
到了地处哈尔滨东郊的皇山公墓,我通过墓地管理处的一个朋友(他是个领导),并乘坐他的墓地电瓶车去了西边的犹太公墓,否则我无权擅自进入。这儿管理得极其严格。
犹太墓地像一个幽静的花园。天上有大团大团的白云在飘(远方肯定正在下雨,不然天气不会这么凉爽),太阳的光线很柔,柔柔的阳光照在墓地中的那些桃树叶上,泛着水样的波纹,真的是那种“安息”的感觉。 
在这块新的犹太人墓地里,大约埋葬着两千多个犹太亡灵,其中还安葬着以色列前总理拉宾的亲属。
在墓园里,我还看到了早年哈尔滨犹太人的精神领袖亚伦·摩西·吉塞列夫的墓;犹太宗教公会会长亚·考夫曼的墓;哈尔滨最早的犹太面包师,后来成为面包厂厂长的I。G。梅金的墓;秋林百货公司总会计师通科偌戈夫的墓;马迭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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