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88章


上,苗青青听见有人敲门,就问:“谁呀?”只听门外有人在捏着嗓子学猫叫,
“喵,喵,是我呀,我是老硬,开门吧。”苗青青身子一下子凉了半截,她抖着
身子站在那里,几乎就要气疯了!过了一会儿,“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这一
次敲得更响,苗青青厉声问:“你想干什么?”只听外边大声咳嗽了一声,说,
“我是老姜啊,广告部的老姜!”苗青青想了想,就把门开了,说:“姜主任,
有事么?”姜麻子说,“听说你想来广告部?有这事吧?”苗青青说,“是总编
说的。其实,哪个部门都行,我也无所谓。”姜麻子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说,
“老硬挺有眼光的。其实,你这人不错。”苗青青一声不吭。姜麻子以为戳到了
她的要害处,就得寸进尺,伸手照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苗青青一瞪眼:“你这
是干什么?”姜麻子涎着脸说,“没啥,我就是想摸摸。”苗青青厉声说:“你
放尊重些!”姜麻子望着她,那眼里分明写着:老硬摸得,我怎么就摸不得?苗
青青沉吟了片刻,后退了一步,说:“——尤里西斯,送客!”于是,两只狗扑
上来,汪汪地叫着!姜麻子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恶狠狠地说:“有啥
了不起的,不就一块破抹布么?!”苗青青放下脸来,也恶狠狠地回道:“就是
下水道,也不是你用的!”姜麻子一看来势不妙,赶忙扭头走了。第二天,就有
话传出来,广告部坚决不要!不要就不要,她就在家歇着。在家歇着,只发基本
工资,每月只有800 块钱,她只好把那小保姆给辞了,一个人带着尤里西斯生活。
她几乎是夜夜失眠。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就象夜游神一样,爬起来吸烟。烟
是越吸越多了。抽烟多了,夜夜咳嗽,就更难入睡。有时候,她会点着一支烟,
倦在沙发上,默默地与尤里西斯说话,说一夜的话。她说,尤里呀,西斯呀,你
们不知道,我年轻时是很漂亮的。上大学的时候,追我的人多着呢,一个加强排
都不至。那些小男生,跟在我后边,屁颠屁颠的。这些人当中,现在有当副市长
的,有当法院院长的,有当县委书记的,还有一个叫江东生的,是追我追得最紧
的,天天给我写诗,啊你葡萄般的眼晴,现在当了作家协会的副主席,成了大名
人了。那时候啊,我一个也看不上……
一天深夜,她又睡不着了,想吸一支烟。可是,她起的有些猛了,刚从床上
爬起来,头一晕,就一下子栽倒在床前的地上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又一次躺在了医院里。邻居告诉她说,她犯病
了,是尤里西斯救了她。那天半夜里,她躺倒之后,尤里西斯在屋子里一直不停
地叫,狂叫不止!叫得一院子人都睡不着觉……先是有人给她打电话,可电话一
直占线,打不通。后来让巡夜的保安把门撬开,这时才发现,两只狗都跑到门口
狂叫!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电话的听筒已经被拿掉了,上边竟然有狗的爪印!
可能是尤里西斯想打电话,却不知打给谁……苗青青听了这话,眼圈一红,拔了
针,起身就出院了。
回到家后,她特意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出门去了。临出门时,她抱抱尤里,
又抱抱西斯,说为了你们,我也得活着。
四苗青青狠下心来,到金色阳光的总部去了。
现在,任秋风的排场越来越大了,不象当年那么好找了。他身边,光秘书就
有一大群。没有办法,苗青青是拿着记者证闯进来的。
说是总部,也是租下的一栋楼。这栋楼装修极为豪华,门前竖着两个大牌子,
一个是“金色阳光集团公司”,一个是“摩天大楼工程指挥部”。吓人哪!苗青
青自进了楼以后,就不断地被人盘问,对付那些保安,苗青青的记者证还是管用
的。可是,上到第三层的时候,她的记者证就不那么管用了,这里的办公室一个
个都写有“秘书一科”,“秘书二科”,“科书三科”的字样,让人弄不清他到
底有多少个秘书……在秘书三科,她被人拦住盘问了好半天,那人反复问她预约
了没有?如果没有预约,任总不见任何人。她说预约了。那人说,单子上没有啊?
问得苗青青烦了,说你可以打电话问一问,我叫苗青青,你问吧。可那人不敢问,
就只好让苗青青上去了。到了四楼,苗青青又被两个保镖拦住了。这时,苗青青
一下子火了,她急中生智,说,别碰我,我怀着他的孩子呢!听她这么一说,那
两个保镖再也不敢推她了。
苗青青就是这样闯进任秋风办公室的。任秋风的办公室真大呀!它几乎占了
四楼的半层。推开门的时候,只见任秋风站在办公室的中央,伸出一个“大”字,
他身边有几个秘书正手忙脚乱地给他穿大衣呢……任秋风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你怎么来了?”
苗青青不接他的话,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越活越出溜了?象个孩子,还
要人给你穿衣服啊?”
任秋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皱了皱眉头说:“有话快说,我要赶飞机,只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尔后,他对那些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们赶忙退出去了。
苗青青径直往沙发上一坐,拍拍沙发的扶手,说:“很贵族啊!把老百姓都
忘了吧?”
任秋风冷冷地说:“我没时间给你斗嘴。有事快说,没事就请你走人。”
苗青青说:“哟,这么不给面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自己说过的话,怕是
也忘了吧?”
任秋风说:“你错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忘。”
苗青青说:“有一句话,你恰恰忘了。今天,杨白劳又上门了。她是来要帐
的。一个要盖摩天大楼的人,不会赖掉这区区五万块钱吧?”
任秋风拍了一下头,说:“噢,没有给么?我记得……”
苗青青说:“你是说过。可到昨天为止,我从来没有收到你的支票。所以,
杨白劳上门了。”
任秋风说:“好,你厉害。”
苗青青说:“本来,我也是个不在乎钱的人……”
“那你在乎什么?”任秋风哼了一声,突然说:“明白了。听说那硬总,被
检察院抓了?”
苗青青脸上挂不住了,说:“他抓不抓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就更没关系了。
怎么,你是想看笑话?还是想赖帐?看笑话也论不到你头上!钱,你要不想给就
算了。”
任秋风摇了摇头,说:“青青啊,我是说,你……那个那个,要自重。”
苗青青说:“自重?我给谁自重?我怎么就不自重了?我承认,我是破罐破
摔。我就是块没人要的破抹布!可我至少比你真实。我怎么看你就象是在云彩眼
里坐着,有点假哪?”
任秋风一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斗嘴。不就是钱么,我马上让人
给你开张支票。五万够么?”
苗青青说:“不管够不够,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这是离婚时的协议,多
一分我都不要。听说,你又离婚了?下一个新人是谁?”
任秋风沉默了。片刻,他有些伤感地说:“青青,我们都是过来人,就不要
再相互伤害了……有些话,不说也罢。”说着,他走到那巨大的老板台前,用手
按了一个按钮,立时有人推门走进来,躬身站在那里,等待着任秋风的指示。任
秋风冷冷地说,“给她开张支票,五万。”
苗青青突然流泪了,她满脸都是泪水。她流着泪说:“说实话,我养了两只
狗。我这次来,是跟你讨狗食的。”
任秋风说:“别,也别这么说。这话太难听,让人心里不好受。以后有什么
因难,你尽管来找我,我们毕竟……”
苗青青擦了一下泪,说:“我就是讨狗食的。我不会再来了。”
可是,任秋风却突然发火了,他一拍桌子:“什么话?!不要说了。我不想
听!好了,你走吧。”
当苗青青拿到支票,走下楼去的时候,刚走到一层,只见楼上传来一阵阵零
乱的脚步印声,只听一层一层都有人在说:“出来了,任董出来了!”紧接着,
先后有七八个人慌乱地从楼上跑下来,在门口处拨开众人,背手而立,开出一条
路来。不一会儿,才见任秋风在众人的丛拥下,威风八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任
秋风硬硬地走在众人中间,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那么架架式式地走着。他
显然是没有看见她,或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只见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走
得很呆板。正走着,突然有一个人跑上来,说等等,任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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