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 罗尔德·达尔》第3章


“她嗅不出我来,”我说,“我刚洗了澡。” 
“噢,她能把你嗅出来,”我姥姥说,“越干净女巫嗅起来气味越大。” 
“这不可能。”我说。 
“完全干净的孩子女巫嗅上去最臭,”我姥姥说,“倒是越肮脏气味越少。” 
“这话毫无道理,姥姥。” 
“有道理。”我姥姥说,“女巫要嗅的不是脏,而是你。女巫追求的正是你皮肤里透出来的气味。它像波浪似的冒出来,这种波浪女巫称为臭气波。它通过空气传到她的鼻孔里。它们使她头晕。” 
“等一等,姥姥……” 
“别打断我的话,”她说,“主要的一点就在这里。如果你一个星期不洗澡,皮肤上全是脏,臭气波显然就不那么强烈了。” 
“那我再也不洗澡了。”我说。 
“只要少洗点就行,”我姥姥说,“对于一个聪明的孩子,一个月洗一次就很够了。” 
姥姥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更爱她了。 
“姥姥,”我说,“黑夜里女巫怎么能嗅出是孩子还是大人呢?” 
“因为大人不发出臭气波,”她说,“只有孩子才发出来。” 
“我不会发出臭气波吧?”我说,“此时此刻,我并不发出臭气波吧?” 
“对我来说是这样。”我姥姥说,“对我来说你只发出草莓和奶油的香气。但对女巫来说你的气味可能糟透了。” 
“会嗅出我什么气味呢?”我问道。 
“狗屎气味。”我姥姥说。 
我的头都晕了。我愣住了。“狗屎!”我叫道,“我不发出狗屎气味!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 
“不仅如此,”我姥姥口气里带点刺地说,“对女巫来说,你的气味是新鲜狗屎的气味。” 
“简直不可能!”我叫道,“我知道我的气味不可能是狗屎气味,不管是陈狗屎还是新鲜狗屎!” 
“争也没用,”我姥姥说,“这是事实。” 
我生气了。我简直不能相信我姥姥对我说的话。 
“因此,如果你看见一个女人在街上经过你身边时捏着鼻子,”她说下去,“那女人就有可能是个女巫。” 
我决定改变话题。“再讲点我在女巫身上要注意的别的东西吧。”我说。 
“眼睛,”我姥姥说,“仔细看眼睛,因为真正的女巫的眼睛和你我的不同。只要看眼睛当中通常是小黑点的那个地方,如果是女巫,这个点子一直在变色。你在这点子正中央可以看到火和冰在跳动。它们使你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姥姥向后靠在椅子上,满意地吸着她那支难闻的黑雪茄烟。我跪在地板上抬头看她,愣住了。她不是在微笑。她看上去极其严肃。 
“还有别的吗?”我问她。 
“当然有,”我姥姥说,“你似乎不明白,女巫实际上根本不是女人。她们样子像女人。她们说话像女人。她们一举一动扮女人。但实际上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动物。她们是装扮成人的恶魔,所以她们有爪子、秃头、怪鼻子和怪眼睛,这些东西她们要尽力遮掩住不让人知道。” 
“她们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姥姥?” 
“脚,”她说,“女巫的脚没有脚趾。” 
“没有脚趾?”我叫起来,“那她们有什么?” 
“她们就只有脚,”我姥姥说,“脚是方头的,上面根本没有脚趾。” 
“走起路来有两样吗?”我问道。 
“完全没有两样。”我姥姥说,“但这使她们的鞋子成问题。所有的太太小姐都爱穿细巧的尖头皮鞋,但女巫的脚前面又宽又方,把它们挤进尖头小鞋里去真是苦不堪言。” 
“那她为什么不穿宽大舒服的方头皮鞋呢?”我问。 
“她不敢,”我姥姥说,“就像用假发掩盖秃头一样,她必须遮盖她那难看的女巫脚,硬把它们挤到漂亮的鞋子里去。” 
“那不是难受得要命吗?”我说。 
“难受到极点了,‘我姥姥说,”但她只好忍着。”
“要是她穿普通鞋子,我就认不出她来了,对吗,姥姥?” 
“我怕是认不出来了,”我姥姥说,“你可费看到她走路有点儿瘸,但要非常仔细地看才能看出来。” 
“不同的地方就这些了吗,姥姥?” 
“还有一样,”我姥姥说,“还只有一样了。” 
“还有一样什么,姥姥?” 
“她们吐的口水是蓝色的。” 
“蓝色的!”我叫道,“不会是蓝色的!她们的口水不可能是蓝色的!” 
“蓝得和越橘的颜色一样。”她说。 
“你这话不是真的,姥姥!没有人会有蓝色的口水!” 
“女巫有。”她说。 
“像蓝墨水一样吗?”我问。 
“一模一样,”她说,“她们甚至用它写字。她们写字用带笔尖的老式钢笔,舔舔笔尖就能写了。” 
“蓝色口水看得出来吗,姥姥?女巫跟我说话,我能看到它吗?” 
“只有仔细看才行。”我姥姥说。 
“如果仔细看,可能看到她的牙齿上有淡淡的蓝色痕迹,但看不大清楚。” 
“她吐口水就能看出来了。”我说。 
“女巫从来不吐口水,”我姥姥说,“她们不敢吐。” 
我不能相信我姥姥会对我说谎。一星期七天她天天早晨都上礼拜堂,每顿饭前都要祷告,这样做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我开始相信她说的每个字了。 
“好了,”我姥姥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没有一条靠得住。看到女巫你仍旧无法断定她是不是女巫。不过如果她所有的特征都一应俱全——戴手套,有大鼻孔和怪眼睛,头发像是假的,牙齿上有蓝色痕迹——那么你最好还是拼命逃走。” 
“姥姥,”我说,“你小时候碰到过女巫吗?” 
“碰到过一次,”我姥姥说,“仅仅一次。” 
“出什么事了?” 
“我不告诉你,”她说,“说出来会把你吓坏的,会使你做噩梦的。” 
“请你告诉我吧。”我求她。 
“不,”她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太可怕了。” 
“它和你少了一个大拇指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她打皱的嘴唇忽然紧闭得像一把钳子,拿着雪茄烟的手(那只手少了个大拇指)开始微微颤动。 
我等着。她不看我。她不说话。她一下子完全住了口。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晚安,姥姥。”我从地板上站起来,吻着她的脸颊说。 
她一动不动。我溜出客厅回到我的卧室去了。 
第四章 女巫大王 
第二天,一个穿黑西装、拎着一个公事皮包的人来到姥姥家,在客厅和她进行了一番长谈。他在时我是不准进去的。最后他走了,我姥姥来看我,走得很慢,愁容满面。 
“那人宣读了你爸爸的遗嘱。”她说。 
“什么叫遗嘱?”我问她。 
“是去世前写下的东西。”她说,“上面说死后谁将得到留下的钱和产业。但最重要的是,一旦父母死后谁将照管孩子。” 
我一下子慌了。“是说你吧,姥姥?”我叫道,“我不用到别人那里去吧,对吗?” 
“不用去。”她说,“你爸爸不会那样做的。他请我活一天照顾你一天,但还请我带你回你们在英国的房子。他要我们住在那里。” 
“为什么?”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能住在挪威这儿?你不愿意住到别处去的!你说过!” 
“我知道,”她说,“但有许多复杂问题跟钱和房子有关,这你是不会明白的。遗嘱里还说,虽然你们全家是挪威人,但你生在英国,最先在那里受教育,他要你继续进英国学校。” 
“噢,姥姥!”我叫道,“你不想到我们在英国的房子里去住,我知道你不想去!” 
“我当然不想去,”她说,“但恐怕我也只好去了。遗嘱上说你妈妈也是同样意见,尊重你父母的遗嘱是最重要的。” 
毫无办法,我们得去英国,姥姥马上着手准备动身。“你的下学期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她说,“因此我们一点也不能耽搁。” 
我们去英国的前一天晚上,我姥姥又继续讲她喜爱的题目。“英国女巫没有挪威多。”她说。 
“我断定我一个也不会碰到。”我说。 
“我衷心希望你不要碰到,”她说,“因为英国女巫可能是全世界女巫中最坏的。” 
当她坐在那里抽着她那难闻的雪茄烟,开始讲起来的时候,我眼睛离不开她那只少了大拇指的手。我忍不住不去看它。我对着它发呆,一直在猜想她那回碰到女巫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定是件极其骇人听闻和可怕的事,否则她就告诉我了。那大拇指也许是扭断的。也可能是她被迫把她的大拇指放到开水壶里,直到把它烫掉了。再不然是有人像拔牙那样把它从她手上拔掉?我不由得这样猜测着。 
“跟我讲讲那些英国女巫做的事吧,姥姥。”我说。 
“嗯,”她吸着难闻的雪茄说,“她们最喜欢的诡计是调制一种粉末,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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