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多远》第18章


些人来说,是黑暗越来越沉重可怕;然而,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越来越接近早晨与光明。
前面我曾提到张海迪曾毫不隐讳地讲过:“我的最大快乐是死亡。”按照你的理念,是绝对不能接受这种说辞的。在这里,我并不想追述她讲这话的动因,但我相信绝不仅仅是疾病,可无论怎样,她现在还活着。她说过:刚刚出版的小说《绝顶》是她的最后一部长篇,但她并不否认还要继续创作。我理解,这是她继续活着的最大动力。我在前面说过:“人生来总好把生命附加许多外在的东西,必须赋予它以意义,必须有东西证明它的意义。……人必须选择一种东西作为生存意义的证明。”其实陆幼青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的那种生存意义的表现欲望比一般人更为强烈,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一定要发散出耀眼的光芒。人都是追求快乐的。陆幼青的案例证实着人类行为中不可遏制的表现欲,他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痛苦难道不是快乐的反面)去满足他的表现欲的。一定有人会辩解,他牺牲了舒适是为了获得另一种快乐,或者说更大的快乐。但这一说法中有一个缺陷,即这两种“快乐”是不同质的,甚至相克的。既然如此,为什么都叫快乐呢?那只能造成概念上的混乱。表现是另一种欲望,不是追求快乐,而是追求伟大,这么说太严肃,倒是市井中的那句糙话更贴切,追求“牛B”。但人类若仅仅追求快乐,与猪狗何异?好在几乎人人都还有另一追求,追求伟大。所不同的是大家的抱负高低不等,并且是在不同的游戏中追求它。但是几乎每个人都渴望在某一表现中,显示自己超越了那个日常的、平庸的自我。陆幼青的《死亡日记》正是这种表现欲的释放,这一欲望是如此炽热,为此他不惜牺牲舒适,加剧病痛,奉献出他仅有的一丝璀璨光阴。这种境界是常人所不及的,当然,也被一些看不上眼的人所不齿,是非功过随人评说吧。
知足常乐
对自己的生存状态一味地抱怨,对痛苦一再地强调,心理就会失衡,就会更痛苦,就像进入了怪圈,遇上了鬼打墙,出不来了。
生存质量决定人对生命的满意度
我也很欣赏陆幼青对待生命与死亡的态度。没有死亡,生命就失去了意义。他把死亡看得很庄严;他并不是渴望死亡,但也不惧怕死亡。当他看好了一块墓地,并把它买下来以后,独自坐在那片墓园点燃一支香烟,悠然地憧憬着自己死后被埋葬在这里的情景。没有胆怯,也没有自杀。而是顺其自然拒绝抢救。直到最后,《死亡日记》还没有写完就已经不能坚持工作了,才要求医生给药,再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
其实,人是很在乎生命的质量的。能说陆幼青最后的日子生命的质量很高吗?可是,他没有自杀,而是写了《死亡日记》。尽管我觉得他把死弄得有点隆重,不那么淡化,但是,也还是比自杀强。
有些人,对自己生命质量产生质疑的同时,也就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质疑。其实,这并不是一码事。因为,对生命质量的理解是和每个人的阅历、学识、个人的敏感度以及生存环境紧密相连的。一个生长在条件十分恶劣的环境里的人,生命的质量本身就已经低到了极限,一旦提高一点点,他就会觉得很满足了,不提高也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习惯了,他们不会因为对生存质量不满足而自杀。
去年腊月,我去大西北的时候接触到了那些生活在穷困山区的人们。他们不仅缺医少药,就连起码的生存条件都很难达到。他们靠天吃饭,有时候连吃水都成问题;他们远离文明,一旦生病或受伤就只有等死,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吃过白米白面,年景好的时候,山里生产谷子和玉米,有时候遇上荒年,就要挨饿,或者用野菜充饥,有时候连野菜都吃不饱。这样的生存谈什么质量?可是,他们不还是活着?19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就像半大老头子。那些老人就更甭提了,穿着一身黑棉袄,靠在土窑洞前晒太阳,棉袄领口被脖子磨得油亮油亮的,脸好像从没有洗过,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洗澡的机会,可是,他们仍然笑眯眯地把手伸进袖子里,抱在胸前,冲着太阳眯起眼睛,那眼神单纯得就像婴儿,只是被风沙吹得有些浑浊,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那种自得其乐的满足感,只因为那天的太阳很温暖,窑洞前背风,他们不感觉那么冷!他们何曾想过自杀?能说他们活着的快乐与猪狗无异?单就生命本身而言,他们的快乐与猪狗无异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人是最傻的动物
据说,上个世纪初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和一位有名的滑稽大师交上了朋友。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很特别。有一天,心理医生的诊所里来了一位病人,他说:“大夫,我心里忧伤极了。多年来,我不愿意见任何人,吃饭也没有胃口,每天晚上入睡都要靠镇静药物帮助,否则就睡不着。我怀疑自己患了自闭症或什么心理疾病,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些指导。”心理医生听了这个人的叙述,说:“自从滑稽大师马可尼来这儿演出以后,我的诊所已经有三天没有病人光顾了。我想,他们肯定是被马可尼逗得忘记了自己的疾病,现在,马可尼还没有走,您不妨去看看他的演出,也许他会让您快乐起来。”这个人听了医生的话,脸上显出很无奈的表情,他说:“对不起,大夫,我就是马可尼。”马可尼是当时奥地利最富盛名的喜剧大师,他和心理医生的这次会面,对医生是个很大的触动。这次见面后,马可尼淡出了舞台,心理医生也关闭了诊所,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几十年以后,医生组织了一个心理康复团到马可尼的私人城堡参观,让病人学习马可尼战胜疾病的经历。这时候的马可尼已经84岁高龄,却精神矍铄风趣幽默,他说:“人是最笨的动物。各位应该向我家里的狗、猫和鸟儿学习。我的狗不管遭受过如何惨痛的欺凌和虐待,都会很快地把痛苦抛在脑后,热烈地享受眼前的生命,细嚼能够找到的每一根骨头。我家的猫从不为任何事情发愁,即使有点紧张和焦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并抓紧时间睡上一会儿。那只鸟儿也很会享受生命,即使树丛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它也会经常停下来,站在枝头唱一会儿,抒发一下好心情。如果你们把它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学过来,便不虚此行!”后来,那个著名的心理医生也说:“我一直认为,在生活上,人是最聪明的动物;其实错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某些方面,人有时候真的还不如猪狗呢。你说是不是?
还有你多次提到的海明威的故事。今年1月13日,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中的主人公原型,那个以打鱼为生的老人在活了104岁后悄然辞世了。他的儿子公布了一封信,据说是海明威去世前一天写给他父亲的,并交代让他帮着刻在墓碑上。信是这么写的:人生最大的满足不是对自己地位、收入、爱情、婚姻、家庭生活的满足,而是对自己的满足。
海明威去世后,他的墓碑上的碑文非常简单,只写着: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生于1899年7月21日,死于1961年7月2日。
而且,这行字也没有写到墓碑的中央,而是刻在墓碑的下部。仿佛上面很大的一块空白就是留给后人评说的。那么,海明威写给那个老人的信是不是就是对自己的死亡做了注解呢?他的人生已经达到了颠峰状态,而他自己对自己还是不满足。于是,他只好选择自杀了。
你在前面的讨论中好像说他最后是生命质量已经很低,不能写作,又受着很多病痛折磨,死亡是很自然的选择。但是,从他留给渔夫的信里可以看出,他其实是对自己不满足。如果战胜这种心理,就能够找到生命中的快乐。然而,这种战胜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在战场上,他战胜了敌人。在文学上,他也战胜了无数同行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是,最后,他失败了,他败给了自己。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对生命的满足程度决定着生命的质量,而不是生命质量决定着满足程度。
我从小听我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这话听起来好像比较消极,不思进取。其实,想透了真是一剂心理良药。所谓的“常乐”不是止步不前,更不是后退,你只有在常乐的心态下才能够轻装进取,没有负担,没有抱怨,乐呵呵地去学习,去工作,去生活。而不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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