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白恩警官和这一对夫妇握手的时候,可以明显地
觉出,他们在颤抖著。
白恩请他们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那位看来十分普通的太太
,取出了一大叠照片来,放在桌上,道:‘这些全是东尼的照片
,他是一个好孩子,强壮,令人心爱‥‥‥’
她断断续续地,叙述著她失去了的儿子的优点,不禁又哭了
起来。她的丈夫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同时用沙哑的声音问:
‘警官,我始终不明白,只剩下了一只手?那‥‥‥是怎么一回
事?’
白恩叹了一声,用充满了同情的声音回答:‘我们还没有弄
清楚,他可能是在海中,受到了来历不明的袭击。专家坚持那一
带并没有鲨鱼,可是事情却发生了‥‥‥海洋中会有许多神秘不
可测的事发生‥‥‥’
那位中年先生相当坚强:‘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可以承受打
击,那‥‥‥只手‥‥‥’
他一提到自己儿子的手,声音又不由自主在发颤。
白恩苦笑了一下:‘你们‥‥‥真的坚持要去看一看那‥‥
‥只手?’
看一只断下来的手,而这只手又是属于自己亲人的,而这个
人又下落不明,凶多吉少,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所以
白恩希望这对夫妇能在最后关头,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那位太太却一面哭,一面道:‘让我们看看,这是东尼
唯一剩下的‥‥‥’
白恩虽然铁石心肠,但是听了也不禁心酸。他忙道:‘好,
我陪你们去,唉!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要太伤心才好!’
白恩知道自己的劝慰,对于一对丧失了儿子的夫妇来说,根
本不起作用。但是他要是不说,他心中会更难过。
他站了起来,陪著那两夫妇,离开了警局,到殓房去──那
只手,一直在殓房中冷藏著,是殓房中最奇异的‘住客’。进了
殓房,殓房的职员先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前,还向白恩眨了眨
眼睛,示意白恩也跟著他退出去。
白恩知道那职员是好意,伤心的父母,看到了自己儿子的一
只手之后,会发生一些甚么事,是可想而知的。那实在不是令人
愉快的场面,当然是不要在场的好。
所以,白恩一拉开了冷藏尸体的长柜之后,就自然而然后退
了两步。
那只上面满是冰花的手,就在冷藏柜中间。供整个尸体冷藏
用的柜子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只手,看来更是阴森怪异莫名。
白恩看到中年先生的手剧烈地发抖,拂去那只手上的冰花,
想把那只手看得更清楚之际,他像是逃走一样,退出了冷藏间,
关上了门。
当他关上门之际,他还听得那中年妇人在尖声叫著:‘东尼
!这是东尼的手,是他的‥‥‥手‥‥‥’
接著,便是一阵令人心碎的啜泣声。
白恩背靠门站著,不由自主喘著气,殓房职员就在他的对面
,问他道:‘这个“住客”甚么时候可以弄走?我总觉得实在太
怪,怪得叫人极不舒服。三十年了,将近,在我的殓房工作之中
,从来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怪事──只有一只手!’
白恩苦笑道:‘快了,他们已认出了那是他们儿子的手,他
们有权把它带回去。’
就在这时,在冷藏间中,传出了两下呼叫声,由于冷藏间的
门相当厚,所以听不很真切。白恩叹了一声:‘伤心欲绝的父母
,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才好!’
殓房职员道:‘让他们嚎哭一阵,我看更好。’
‘嚎哭’声断续又传出了一会,大约持续了几分钟,接著,
就静了下来。
白恩仍然在门外等著,点燃了一支烟,吸著。等到他弹出烟
蒂之际,他才想到,那一对夫妇在冷藏间中的时间太久了。他不
愿面对伤心的父母,但是也非得请他们离去不可了!
白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转过身,推开了冷藏间的门。门
才一推开,他和那职员两个人都呆住了!
冷藏柜还打开著,那一对中年夫妇,却倒在地上,一动也不
动!白恩一看到这种情形,第一个念头是:两个人伤心得昏过去
了!
他大踏步向内走去,才走出三、四步,他就觉得不妙了。他
在身后,跟著他进来的那职员,发出了一下可怕之极的吸气声来
,而白恩也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由自主,在簌簌发著抖!
首先令得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官,感到如此震惊的是,那一对
夫妇脸上那种惊骇欲绝的神情。这种神情僵凝著,那表示他们不
是昏了过去,而是死了!
白恩一面发著抖,一面向前奔去。当他到冷藏柜的旁边,伸
手去探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的鼻息时,他更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
惊呼声。
那时,殓房职员也叫了起来:‘天!他们已经死了,是被扼
死的!’
令得白恩发出惊呼声的,也正是这一点──那一对夫妇,一
看就可以看得出,是被人扼死的。因为在他们的颈际,都有著明
显的瘀紫的扼痕!
那职员的身子发著抖,声音发著抖。白恩的情形也好不了多
少,他俯下身去,肯定了那一对中年夫妇,已经没有了鼻息之后
,他只感到全身僵硬,几乎再难直起身子来。
那职员又以发抖的声音叫了起来:‘手,手,那只手!’
他一面叫,一面急速地喘著气,那令得他的声音听来更是可
怖。白恩想责斥他几句,可是喉咙发乾,想骂也骂不出来,他要
勉力挣扎著,才哑著声音道:‘你鬼叫些甚么?甚么事?’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他勉力抬起僵硬的脖子来,望向那个职
员。那职员的脸色,几乎是青黑色的,身子仍在剧烈发著抖,指
著冷藏柜的中间。
白恩循他的视线看去,看到那只手,仍然在冷藏柜的中间,
看来没有甚么异样。只是本来结满在手上的冰花,都已融化了。
那职员还在不能控制地叫著:‘那手‥‥‥刚才我看到它在
动,我发誓,我看到它在动!’
白恩在那一刹间,真有忍无可忍之感!他发出了一下没有意
义的吼叫声,一跃而起,陡然一挥手,掴向那个还在大叫著的职
员的脸上。
或许是由于,这时冷藏库中的气氛太诡异可怖了,在那样的
气氛中,容易使人产生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所以白恩下手十分
重,那职员的半边脸上,立时红肿了起来。可是他还是急速喘著
气,指著那只手,一点也不在乎才挨了一个耳光。
他一面指著那只手,一面张大口。白恩不等他发声,就喝道
:‘别再说鬼话!’
那职员的手发著颤,眼珠转动著,问:‘这两个人‥‥‥是
谁扼死的?’
白恩整个人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样。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冷藏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对中年夫
妇,互相扼死了对方,但那又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那么,又是
谁令得他们被扼致死的呢?
白恩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他像是疯了一样,陡然大叫了起来
:‘有人躲在这里,凶手躲在这里!’
他一面叫著,一面像是一阵旋风一样,在冷藏库中乱闯乱窜
,推倒一切可以推倒的东西,拉开所有可以拉开的冷藏柜,要把
他想像中,藏在冷藏库中的凶手找出来。
大多数的冷藏柜中全是空的,也有几个,里面有著尸体,全
是冰冻得皮肤上起了冰花的尸体。
由于他们两人的叫嚷,和白恩所弄出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在外面工作的几个殓房职员,也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冷藏库中
的情形之后,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那职员望著发了疯似的白恩,陡然叫了起来:‘这里没有人
,有的也只是死人,死人是不会杀人的!’
白恩陡然停了下来,虽然他感到全身冰冷,但是在他的额上
,却有著豆大的汗珠,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叫:‘死人不会杀
人,一只手更不会!’
那职员望了一眼那只手,又望著躺在地上的两个人颈际的扼
痕,喃喃地说了一句话。白恩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子跳到了他的
身前,厉声道:‘你想说甚么?你敢说出来,我就把你扼死!’
那职员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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