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钥匙的房间》第42章


“他肯定你自始至终都知道谁扔的那个科西坎牌香烟烟头。”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不是自始至终都知道的。发生什么事了?”
约翰·昆西扼要地把上午在警察局里的事叙述了一遍。说罢,他以询问的眼光望着她。
“起初由于我很激动,所以没想起来,要不我早就说了。”她作着解释,“几天前我才想起来。我看得很清楚是——阿瑟——科普舰长——在我们回屋时扔的烟头,但我没汇报。”
“为什么?”
“嗯,我想这对警察是个很好的考验,让他们自己去搞清楚吧。”
“这种解释太牵强。”约翰·昆西严肃地指出,“浪费这么多时间,你应负责。”
“这——这不是我唯一的理由。”米纳瓦小姐轻声地说。
“啊,我很乐意听,说吧。”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自己同科普舰长的会面跟神秘的谋杀案联系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约翰·昆西明白了——他从来就没愚钝过。
“舰长跟我说过,八十年代时你很漂亮。”约翰·昆西温柔地说,“我在旧金山俱乐部碰到他时他对我说的。”
米纳瓦小姐将手放到小伙子手上。约翰·昆西一向认为米纳瓦小姐说话既沉着又尖锐,此刻却感到她的声音有点颤。
“我在海边时的少女时代,”她说,“幸福就在身边,只要一伸手便可得到。然而在波士顿——波士顿,我却没抓住。我让幸福从身边溜走了。”
“现在还为时不晚呀。”约翰·昆西劝着。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
“所以那个星期一下午他就想跟我解释。但听得出他说话的语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东西——虽然在夏威夷,但我并不糊涂。青春,约翰·昆西,青春再也不复返了。不管这儿的人们怎么说,”她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告诫说,“一旦你的机会来临,亲爱的孩子,可别那么傻了。”
她很快穿过花园走了。约翰·昆西目送着她,充满了新的爱慕之情。不久他发现电线那边亮着划火柴的黄色火焰。又是阿莫斯,他还在那棵角豆树下消磨时光。约翰·昆西起身向他溜达过去。
“你好,阿莫斯。”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拆掉这篱笆?”
“啊,有朝一日我会拆的。”他答道,“顺便问一句,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有一些。”约翰·昆西告诉他,“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依我看,这个案子完全进行不下去了。”
“啊,我一直在思忖,”阿莫斯说,“或许到头来这是最好的结局。假如他们确实查出了谋杀丹·温特斯利普的凶犯——也只是揭露一件丑闻而已,那要比其他任何结局都糟。”
“不过我还抱有侥幸心理,”约翰·昆西说,“就我本人而言,还是要把这案子进行到底的。”
哈库穿过花园急匆匆走过来,说:
“有你的电报,约翰·昆西先生。送报员讲电报需收报人付款。”
约翰·昆西很快跟他来到前门。一个秃脑袋的男孩正等着他。付完款后,他便拆开了电报。电报是得梅因地区邮政局长发来的。电文如下:
此地无人叫萨拉戴恩。
约翰·昆西急忙去打电话。警察局值班人员说陈已回家了,并告诉了他陈在蓬奇鲍山的家庭住址。他开出跑车,五分钟后便向城里急驶而去。

陈查理的家坐落在蓬奇鲍山半山腰的平房里。约翰·昆西在他家门口稍停了片刻,向下俯瞰了一下檀香山。它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如同一座宏伟壮观的豪华花园。真是一幅美丽动人的图画。但他现在无暇欣赏这番美景,于是便匆忙沿着两旁是棕榈树的林荫大路向上疾行。
一位中国妇女——看起来像用人——把他领进陈那间灯光暗淡的客厅。侦探正坐在桌旁下象棋。见到来访者他便躬身而起。闲暇时,他通常穿一件深紫色宽松丝绸长袍,长袍领口紧锁,袖子宽大,下身穿着同样质地的宽松裤子,脚底穿着厚底丝织鞋。他是位地地道道的东方人,既和蔼可亲又满面春风。可约翰·昆西却感到跟他很疏远。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是跨越深深的沟壑而与陈互相握手的。
“非常荣幸你能到寒舍来作客。”查理高兴地说,“高兴时刻能有机会向你介绍我这长子就更锦上添花了。”
他示意让棋桌上的对手走过来。小伙子瘦长身材,黄皮肤,一对琥珀大眼——完全是陈发胖前的相貌。
“这位是约翰·昆西·温特斯利普先生。承蒙屈尊关照亨利·陈,本人不胜感激。你进来时我正教他如何下棋,掌握几种下棋的窍门就不致于毁坏名声了。”
小伙子深鞠一躬。显然他是一名孝子。约翰·昆西也深施一礼,说:
“你父亲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从现在起,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陈高兴地咧嘴笑道:“请在简陋的椅子上坐吧。是否带来什么消息了?”
“当然。”约翰·昆西笑答。他随手将得梅因地区邮政局长的电报递给他。
“太有意思了。”陈说,“我刚才听见街上有高级汽车的噗噗声,是吗?”
“没错。我开车来的。”约翰·昆西回答。
“好极了!我们立即到哈利特家去。他家离这儿不远。请原谅,我去换身衣服。”
屋内只剩下约翰·昆西和那个男孩了。约翰·昆西找到了话题。
“会打棒球吗?”他问。
小伙儿眼睛一亮,说:“打得不好,但希望能有所提高。我的堂叔威利·陈是棒球高手,他答应教我。”
约翰·昆西环视屋内四周:后面墙上悬挂着新年贺词的条幅,那是他家的一位朋友送的新年礼物,侧面墙上挂着一幅喜鹊登枝的绢画。他被画的质朴所吸引,走过去仔细端详着。
“太美了!”他感叹地说。
“中国有句古话:画是无声的诗。”小伙儿作着解释。
画的下方是张方桌。桌的两旁放着低靠背沙发。屋内其他用精制柚木雕刻成的台子上陈放着蓝白相间的花瓶、瓷罐以及盆景。天花板上下垂着浅黄色的灯笼。地上铺着松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毯。约翰·昆西又一次感到他与查理·陈之间的隔阂。
然而,侦探身穿洛杉矾或底特律服装重新出现时,这种隔阂仿佛就没那么大了。他们一起出了屋,坐进汽车,向爱奥拉尼大街哈利特家驶去。
探长穿着睡衣悠闲地坐在走廊上,他饶有兴致地跟来访者打着招呼:
“小伙子们,这么晚出来,有什么事吗?”
“当然,”约翰边答边在搬来的椅子上就座,“有个人叫萨拉戴恩——”
一听到这个名字,探长就敏锐地望着他。约翰·昆西跟他讲了他所了解的萨拉戴恩,他的住处,所做的生意以及掉牙的悲剧。
“前几天我们发现,每当调查卡奥拉时,萨拉戴恩就特感兴趣。那天卡奥拉要见布拉德,他就设法呆在里夫帕姆旅馆的桌旁。当晚你们审讯卡奥拉时,伊根小姐发现萨拉戴恩先生就蹲在窗外。所以我和查理想了个高招儿——给得梅因地区邮政局长发封电报询问他的情况。萨拉戴恩曾说过他在那儿干过食品批发生意。”说罢把电报递给了哈列特,同时又补充一句:“今晚可以真相大白了。”
哈利特平时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接过电报读了起来,随后将其撕得粉碎。
“年轻人,别再提它了。”他心平气和地说。
“什——什么?”约翰·昆西气呼呼地问。
“我说过,别再提它了。我欣赏你们的胆识,但你们所跟踪的对象全然错了。”
约翰·昆西异常气愤,喊着:
“我要求解释一下。”
“不能解释。”哈利特回答,“你要相信我。”
“我已在许多问题上相信你了。”约翰·昆西愤怒了,“现在我倒开始怀疑,你是否在设法庇护什么人?”
哈利特站了起来,将手放在约翰·昆西肩膀上。
“今天一天我都挺烦心的,不想再跟你生气了。我并没有设法庇护任何人,只不过跟你们一样想急着找出杀害丹·温特斯利普的凶手。说不定我比你们还着急。”
“可我们把证据给你拿来了,你却撕毁了——”
“给我拿正确的证据来!”哈利特说,“先把那块表拿来,然后我才认可你们的作法。”
约翰·昆西平时对他那真诚的语调印象颇深,但此刻他却感到十分费解。
“就这样吧,”他说,“没什么可说的了。请原谅为这点小事来打扰你——”
“可别这么说,”哈利特打断他说,“有你们的帮助,我很欣慰。但就萨拉戴恩一事而言”——他又看了看陈——“就不必管他了。”
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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