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第34章


“我曾经向局长提起他,局长说他还记得这个人——导游小姐那桩谋杀案。如果他肯来一趟的话,我非常热诚地欢迎他。”
“恐怕不行,”我说,“这个人不轻易行动。”
当我摁着威尔布朗姆胡同六十二号的门铃时,时间是十二点十五分。赖姆塞太太来开门。她几乎没抬头看我。
“什么事?”她说。
“我能和你谈一下吗?大约十天前我来过这里。你大概忘了。”
这时她才拾起眼睑把我看个仔细。双眉微蹙。
“你是——你是和探长一起来的那位吧?”
“对的,赖姆塞太太。我能进来吗?”
“你要进来就进来吧,你是警察。”
她领前进入客厅,唐突地面对着我坐下来。从前她的声音有点尖酸,今天的样子却是以前我没发觉的无精打采。
我说;“今天好像很静……你的孩子回学校去了吧?”
“是的,整个都不一样了。”她继续说,“我猜你是要问些有关最近的凶案的事?那个女孩被人杀死在电话亭里。”
“不,不然。我并非真正在警察局工作。”
她的样子有点惊愕。
“我原以为你是蓝姆警佐,不是吗?”
“我是叫蓝姆,不错,只是我服务于另一个部门。”
赖姆塞太太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她直直地逼视着我。
“嗐,”她说,“那么,有什么事吗?”
“你先生还在国外?”
“是的。”
“他去好久了吧,赖姆塞太太,是不是?而且去很远的地方?”
“你知道了什么?”
“嗯,他到铁幕里去了吧?”
点不错”“他去前你知道吗?”
“隐隐约约地知道。”她停了一下再说,“你要我到那里与他会合。”
“这件事他是不是想了很久?”
“我想是。最近才告诉了我。”
“你并不赞同他的想法吧?”
“以前我是同意的,但你们须了解那已经···你查得蛮彻底,不是吗?”
“你也许能够提供一些消息给我们,对我们将一定有很大的帮助。”我说。
她摇摇头。
“不;我做不到。我不是说我不愿意、你知道,他从来不曾跟我讲明任何事情。我不想知道。对于这一切,我已感到厌倦!当麦可告诉我他要离开这个国家,到莫斯科去,永远不再回来时,我一点也不觉惊讶。于是,我必须决定我要的是什么。”
“于是你决定,你对你先生的企图并不十分赞同?”
“不,我不愿这样说!我的看法完全是个人的。我相信事情最后终必和女人有关系,除非我是十足的狂热者。而女人可能是这种样子,但我不是。我一向只是个温和的左翼。”
“你的先生和赖金案有牵连吧?”
“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有。他从来不曾对我提起这件事。。
她突然精神抖擞地看着我。
“我们最好把事情讲明白,蓝姆先生,或是披羊皮的狼先生,不管你是谁,我深爱我的丈夫。也许我应该跟他一起到莫斯科去,无论我是杏赞同他的政治立场。他要我把孩子一齐带去,我不要!事情就这么简单,所以我便留下来和孩子在一起。我不知道将来是否还能和麦可见面。他必须选择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我也必须选择我自己的。但有一件事会是十分肯定的。在他和我谈过这件事之后。我决定让孩子生长在他们的国家里。他们是英国人。我希望他们做个平凡的英国孩子。
“我了解。”
“我想就是这一些。”赖姆塞太太说着站起来。
她的态度突然坚决许多。
“那一定是个艰难的抉择,”我轻柔地说,“我为你觉得难过。”
“我也是。”也许我声音里真正的同情传达给了她,她淡淡地一笑。
“也许你真的是……我想你们干这行的,必须挖进人的皮肤底下,知道他们的感觉和想法。这件事于我确实是个打击所幸我已度过最坏的···如今,我们须有所计划,做什么,到何处,留在此地抑或搬往他处。他将得找个工作。我曾经做过秘书工作,也许我要去上课,把速记和打字温习一下。”
“嗯,不要到加文狄希社工作。”我说。
“为什么”“在那里上班的女孩似乎坏运连连。”
“如果你以为我对那事有所知,你就错了。我不知道。”
我祝她好运后。便离开了,什么收获也没有,其实本来也没这打算。然而松散的蝇头总得把它打个结。
走出铁栅门时,我几乎撞上马克诺顿太太,她正拎着一个购物装,步履摇晃不足。
“让我来。”我说着把它接过来。起先她想把它攫回去,后来头向前倾,偷偷看了我一眼,才把手放开。
“你是警察局的那个年轻人,”她说,“起初我没认出是你。”
我拎着购物袋来到她家门前,她在我旁边摇摇欲坠。袋子出乎意料之外地重,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好几磅的马铃薯?
“不要按铃,”她说,一各门没有锁。”
威尔布朗姆胡同的人家,大门似乎都不上锁。
“事情办得如何?”她和我闲谈时间起,“他在世的时候似乎结了好多婚。”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
“谁啊?——我这一阵子不在。”我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是在跟踪某人吧。我是说里瓦太太。我听过侦讯会。一个容貌平凡的女人。我得说她对她丈夫的死似乎并不十分难过。”
“她有十五年没见过他的面。”我解释说。
“客格斯和我结婚有二十年。”她叹了口气说,“好久啦。
如今他不再教书。尽搞园艺……人要知道忍受自己实在不容易。”
就在这时候,马克诺顿先生手里拿着圆鍬,从屋角转出来。
“哦,亲爱的,你回来了。来,东西我来拿——”
“就放在厨房里。”马克诺顿太太突然扭过身——以肘轻触我,“只是一些玉蜀黍片、蛋和一个西瓜。”她笑着跟她丈夫说。
我把袋子搁在厨房的桌子上。叮当一声。
什么玉蜀黍片!间谍的本能摆住了我。在一张胶布的掩盖下是三瓶威士忌。
我明白了为何马克诺顿太太有时候那么爱唠叨,有时候步履不稳。也许因此马克诺顿才辞去讲座。
对于邻居而言,此时还是清晨。当我沿着威尔布朗姆向阿尔巴尼路走去时,遇到了布兰德先生。布兰德先生看起来精神不错。他一眼便认出了我。。
“你好?案子调查得如何?死者的身分认出来了吧。生前对他妻子似乎很不好。哦,对不起,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避开正面说我是从伦敦来的。
“原来苏格兰场也有兴趣?”
“嗯——”我不置可否地回答。
“我明白,不能向外人道的。然而,侦讯会你并没有参加。”
我说到国外去了。
“我就知道,哈,’孩子,我就知道!”他向我眨眨眼。
“你去过巴里欢乐区啦?”我也向他眨眨眼。
“但愿去过。没有;只到过一天旅程的布伦。①”他用肘刺入我的胁下。(一如马克诺顿太太一样!)
“我没带太太去。和一个金发女郎配对组团出去,真刺、①法国北部的一个海港激。”
“因公出国?”我说。我俩纵声大笑。
他走向六十一号,我则继续向阿尔巴尼路走去。
我对自己并不觉得满意。诚如白罗所说的,邻居们所知道的应该更多才是。竟然没有半个人目睹过什么,实在太奇怪了!也许哈卡斯特没有问对问题。但我能问得更好吗?当我转入阿尔巴尼路之后,我在心里拟了一些问题,大概如下:
寇里(卡斯特顿)先生被下了麻药——何时?
同上被杀——何处?
寇里(卡斯特顿)先生被移到十九号——如何?
一定有人看见什么!——谁看见?
同上——看见什么?
我再次向左转。现在,我走在威尔布朗姆胡同了,正如九月九日那一天。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佩玛溃〗悖堪疵帕澹缓笏怠牛腋盟凳裁矗?br />
拜访华特豪斯小姐?但我能对她说什么?
也许,黑姆太太?对于她,要说什么比较没有关系,她根本没在听,但她出口随便,风马牛不相及,反而也许能得到什么。
我一边走着,一边像从前一样,注意着号码。寇里先生生前来到这里,是否也是这样找着门牌号码,直到找到他们要拜访的那一家?
威尔布朗姆胡同从未让人感到如此重要。我发觉自己几乎以维多利亚时代的口气想要喊道:“噢,但愿这些石头会说话!”这是当时人们很喜欢的一句话,今日似乎不然。但是石头不会张口,砖头灰泥也不会。威尔布朗姆胡同依然寂静如昔。古老、遥远、寒酸,闭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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