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奈维尔城堡的秘密》第31章


那个人倒在了靠墙笔直放着的像船的舵轮一样的一只旧车轮底下。他再也动弹不得了,但仍然活着。从他那咝咝的喘气声中,拉乌尔知道他的肺部受了伤。他俯下身去,抓住伤者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布律诺!”
十、财富的守护人
手电在他的手中抖动着。他像被击败了一样地呆着,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却觉得无比的漫长。这是多么地不可能,多么地不合逻辑呀。布律诺,他会在这地窖的底下!?布律诺,会受了致命的一击?!……这是怎么回事,布律诺怎么会呆在他要搜索的路上呢?拉乌尔跪了下来。
“布律诺……我的小布律诺。你不要死呀。……你别跟我这样……”
年轻人的嘴唇嚅动着。拉乌尔俯下身去靠近他。
“对不起……老板……”
“可是你看……什么对不起?……你没有罪。你不应该有罪。是我想侵入城堡偷盗的。是我安排了这一切。你知道的绝不可能比我还要多。你知道的甚至很少……怎么?……我已经命令你回巴黎了,就在老头儿被劫走之后。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你在这里干什么呀?……你为什么又要拿这封信?……谁告诉你的?……”
拉乌尔马上闭了嘴。实情已经告诉了他,就像航标灯一样,从四面八方喷射出来,投在交织在一起的仍在抖动的巨大黑影上……布律诺想要站起来。
“好好呆着……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让你知道这一切的,妈的,是贝纳丹……别开口!……我多蠢呀!很显然,你照料他,在那几天,你也治好了他……他最终开口吐露了真情。他使你改变了主意,他把你搅得心绪不宁……你,这个鲁瓦的旧报贩子……我本应该警觉的。可惜呀。你行动了……路易·菲力普的出逃……他的秘密返回……神圣的寄存物……这些弄昏了你的脑袋!唉!我本来应该看着你们,你们两个人,一个是老朱安党人和一个是年轻的囊空如洗的贵族……他都告诉你了,对吧?……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管家为我提供的服务……这是沃特莱尔家族勋章上的铭言!是他们的勋章!是他们的护符!……而你,你听信了。噫!你怎么能听呢?……因为你知道老头儿最终会说出他的这个秘密来的!他告诉你那个寄存物是什么了吗?……回答我!这一次,你一定得告诉我。”
布律诺闭着双眼,做出同意的表示。鲜红的泡沫挂在了他的嘴角。他的呼吸变得不规则起来。
“我求求你啦。”拉乌尔说,“对你来说,这是完了。可是我,我却能够坚持干到底。这是一个超乎我们所有人的秘密,对吧……它也许会使整个法兰西感兴趣的?……怎么样?……这样的一个秘密是不应该消失的……以国王的名义,布律诺!”
他把耳朵凑到快要断气的人的嘴边。
“什么?……血?……还是这个血!可是是什么血呢?……布律诺!……我恳求你啦!……再努一把力,你会得到彻底的原谅的。”
布律诺把头俯向前面,他吐出最后一口气,说了一句话,拉乌尔与其说是听的,还不如说是猜的。他如此激动,马上站起身来四处走动起来,就像一个想要控制住极大苦痛的人似的。
“南希!……你说南希!……布律诺……你应该知道南希是什么!……是钻石中的钻石!是梦幻的宝石,它属于夏尔·勒·特梅莱尔……属于英格兰的雅克一世……属于玛扎兰……属于路易十四……属于路易十五……这颗钻石被一个神奇的传说笼罩着……多么神奇的传说呀!……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它给所有拥有它的人带来不幸,他们全都为最神奇的考验而献身了!……”
由于太过于激动,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可是他的思想却仍在驰骋着……路易十六……他的断头台之死……神秘的失踪,然后,最精美的首饰。然后……他记不太清楚了……他虽然熟记着那些著名宝石的档案材料,但是记忆力现在却帮不了他的忙。他所知道的是,南希最后在一位西班牙的部长手里露过面……加尔瑟朗也参与了……加尔瑟朗!当然喷!都是相互关联的。男爵呢?……肯定是这位部长的曾孙或曾侄孙!在他死后,南希被夏尔十世买到手。它重新又成了法兰西的国宝……这就是为什么路易·菲力普在逃离自己的祖国时,要把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珍宝放在极安全的地方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欧奈维尔伯爵要超乎寻常地谨慎。这就是为什么沃特莱尔家族如此贪婪地守护着他们认为在暗室里的东西了。西班牙大臣的后代们无疑保持着跟法兰西君主的接触,他们无疑地在保守着这些秘密,这些秘密足可以在三代人之后,唤醒男爵的好奇和贪婪之心。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对于老贝纳丹来说,南希就是君主政体的象征。只要钻石还在欧奈维尔,国王就有幸运之神庇护。共和制就要过去,君主政体总有一天会复辟。他像传说中的龙一样,在珍宝前警戒着。而当一位新潮人物成为城堡的主人后……老头儿便丧失理智了。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两位在雅克·弗朗热前面的主人都神奇地消失了。而轮到雅克·弗朗热也被处死了,还连同他的妻……雅克·弗朗热想对城堡实施大的工程,这无异于去干一桩亵渎圣物的事……总之,谁活在城堡里,谁就得死……吕西尔……于贝尔……带篷的双轮轻便马车……梯子……阿尔方斯本人,推定的继承人,也应该消失。
布律诺闭上了眼睛。拉乌尔盯着他,但是并不认真地看他。他被自己刚发觉的这一切弄得十分沮丧,在千百次地憎恨这位老用人的罪行的同时,他无法拒绝表现出对他的一种复杂情感,其中既有崇敬,又有恐惧。在他的所有敌手之中,只有他是最崇高的,拉乌尔这么认为。
“值得钦佩!”他低声说道,“无论怎么说,光荣属于忠诚!”
布律诺的呻吟把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他跪下来,用他的手帕揩抹垂死者的满脸汗水。
“别说话。”他说,“不需要向我解释。一切都这么简单!一切都如此明了!你认为,通过释放贝纳丹,就可以跟他一起演这出戏了……说不出口的胜利,多么可怜呀……你被束缚了手脚……他回城堡来完全是为了收回南希……然后,对你来说就比较容易了,再从他的手中把它夺走……可怜的孩子!……他确实回了城堡,但首先是继续他的杀人勾当。他疯狂了,而且也绝望了。我们已经把他通上了绝路,男爵和我。他要自卫,你懂吗?他像一个被猎犬群追赶的野猪,拼命地抵抗着。毫无疑问,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孙女给他送食物。他密切地注视着我们,吕西尔和我。他对我们的谈话感到震惊,他知道了我曾去找过阿尔方斯·弗朗热。他来到圣让园圃时,正好看到他的牺牲者被绑在了椅子上,随时准备被杀了。他最后杀了他,但是,用的是你借给他的手枪……正是因为你借了枪给他,难道不对吗?……”
布律诺痛苦地咧嘴微笑了一下,他在认真地听着。放在地上的手电筒照到天花板上,映照出半明半暗的拉乌尔的俯身侧影和模糊不清的布律诺的高大身躯。地窖中的沉寂和潮湿跟墓地的一样。布律诺并非不清楚自己就要走了。他用全部力气在听他原来如此敬仰而后来又背叛了的这个人的低声说话。他感到如果说老板在说话,就是说他不再怪罪他,而且仍然把他视为密友。这种话语一直陪伴他走到死亡的门槛,这太好了,这就是对他的宽恕。
“在阿尔方斯·弗朗热之后,”拉乌尔继续说着,“他跟着我们来到了‘大卵石’。他应该赞美上帝把他的一个又一个的敌手束手就擒地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打死了男爵和他的用人,收回了路易·菲力普的宝贵信件。我保证,假如处在他这个位子上,我可能也会这么干……但现在是圣让接替了圣雅科布……要把不再安全的钻石取出来,然后藏到别处去……瓦莱里今后将会知道这一秘密,而且会在某一天,在国王重新登基之后,再把南希送还给他。她将成为另一个冉·达克……可怜的老疯子!……于是,他在麝香白葡萄酒里投毒,或者是让小女孩干的。在半夜时分,像瓦莱里曾经看到他的那样,他沿着屋顶的黑线走动,然后停在达尔塔尼昂所指的那块铺路石板处……可是,这一次,他拆开地板石……你,肯定后面的事都知道了……你躲在某个地方……他跟你有约在先……你并不怀疑,真可怜,他会像待其他人那样地残酷地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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