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劫》第51章


“二哥!”王映淮又道:“那把小匕首,可否还与小妹了?金兵若是发现我等行藏,也好作为防身利器。” 
王溱略作犹疑,终于取出匕首,不忘再三嘱咐:“切不可再度寻短!”并以眼色示意挽翠,见挽翠明了地点了点头,方才将匕首递了过去。 
* * * 
围村金将正是完颜宗陟。 
完颜宗陟此来,并不是追杀陈吉,而根本就是尾随陈吉,以图寻找王映淮的下落。十一月十三日戌时,早得到顾进宝密报的江逢晚,从躲藏之处出来,手持都管令符,命北门守卒打开了城门,守候在城外的金兵顺利入城。登州失陷。钟离瑨虽然料知当日便是江逢晚与完颜宗陟的约期,却并未料准完颜宗陟真正约定的地点。完颜宗陟这一招,不妨说是从王映淮当年的脱逃学来的,信函上写的是北门,他便堂而皇之就入北门。入城之后,部卒很快便探知钟离瑨家门,然而王映淮早已南下,现在何处,不得而知。但是,紧接着钟离瑨旧部扶柩南下的消息,令他心中一动。钟离瑨已死,他已从江逢晚处确知,他也早知他必死无疑,因为,他最初写给江逢晚的密函中,就只有一行字——必杀瑨,始可和——不论是为攻下登州城,还是为得到王映淮,钟离瑨都无疑是最大的障碍!如今,钟离瑨已除,他忽然感觉,自己对于他的惺惺相惜,或者并不比国恨家仇要少,会吗? 
他笑了笑,如今立马在这风雪的小山村前,可以肯定王映淮必在其中,他心中只剩前所未有的舒畅。当得知陈吉随了一人,离开南下的官道,竟向偏僻之处而去时,他便断定这趟追踪没有白费。 
小村的居民都被赶至村前空场上,面对传言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强盗,许多人浑身颤抖,有如风中秋叶。 
完颜宗陟高踞马上,任由手下去吆喝、威胁村人,打听王映淮所居的房舍。很快的,军卒便前来回报:“他们住在东头第三户。” 
完颜宗陟颔首,命人抓来几个孩童,一道向东寻去,将那第三户的房前屋后围得水泄不通。 
“映淮!”完颜宗陟高声唤道:“我是完颜宗陟!我知道你必然藏在院中!如今这小小山村,可不是当日的东平镇,你藏不了多久的。现下,我手边便有数名孩童,若是你执意不出,我恐怕不能保证,他们下一刻身子还能这般完整!”他冲着孩童们凶恶地一瞪眼,孩童们立时吓得失声大哭。然而院中却并无声息。 
完颜宗陟继续道:“映淮!你也听见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若是你乖乖出来,我答应不与这些孩童为难,如何?” 
院中依旧没有动静。 
完颜宗陟向军卒一努嘴,一个军卒走过去,抓起一个孩童的小手,挥刀便削去一指,孩童放声惨嚎,痛昏过去。其他孩童见状,哭声更响,有一个孩童哭叫道:“仙姑救命!杀人了!仙姑救命啊!” 
军卒又抓住另一个孩童,正准备如法炮制,王映淮清冷的声音忽然高声响起:“住手!”紧接着,小院大门砰然开启。 
完颜宗陟勾起嘴角,挑挑眉,淡淡吩咐道:“住手吧。”飞身跃下马背,望向小院之中。 
由挽翠扶持着从廊中步下台阶,王映淮进入院中站定,全身缟素,无一丝杂色,甚至连额间也系着一条白色孝带,纤尘不染的白衣与满院雪光相映照,那张绝美的容颜,已然没有丝毫人间的气息,轻盈的身影,仿佛正从云中飘坠的仙子。完颜宗陟屏息以对,竟然忘了说话。而院内院外的其他人,似乎也同样如此。 
好不容易回过神,完颜宗陟大踏步进入院中,与王映淮相对,叹息地审视着面前的绝色美人,终于禁不住伸出手去……眼看就要抚上王映淮的脸,蓦然环珮声响,一柄带鞘长剑已然横亘在他的大手与芙蓉美面之间。他转头去看,手持长剑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正对他怒目而视。哦?莫非这是第二个钟离瑨不成?顿时,他觉得满院不是白雪飘飘,而是醋意横飞。 
“你是谁?”他语气不善。 
王映淮轻轻推开长剑,向王溱唤道:“二哥!罢了!” 
原来是她二哥!完颜宗陟仔细打量着王溱,不错,他眉眼之间,确实与王映淮颇有几分相似。“哼!”他收回目光,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平定心情,转向王映淮道:“映淮,你我几度错失,今日终于重逢,可谓是有缘千里了。” 
“有缘倒是未必,将军有心确是实情。”王映淮淡淡说道。 
“你也知我有心?” 
王映淮微微一笑,“将军之心,唯司马昭可比。” 
完颜宗陟开怀大笑,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时日,不曾这般痛快过了。笑停,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你随我归去,这一村百姓,便安然无虞,包括你这位二哥!”他向王溱投去很不友善的一眼。 
王溱无视他的怒目,一把拉过小妹,怒骂道:“无耻金贼,痴心妄想!我等有死而已,绝非以身事贼者流!” 
“哼!”完颜宗陟冷哼一声,哂道:“你自愿寻死,我不反对,可是这一村老小,却并不作如是想,只要能留下脑袋吃饭,可不知什么是节义精忠!你自个死了便罢,何必拖累他人陪葬?嗤!南朝这种迂夫孝子,还真是俯拾皆是!赵家那些个软骨皇帝,别个不行,调理读书人的心思,本事倒着实是非比寻常!” 
“你!”王溱举步便想冲上去,却被小妹拉住,只听小妹说道:“二哥!事已至此,小妹只能随他去了。” 
“小妹!你不能!”王溱急道。 
“二哥!”王映淮道,“村人无辜,岂能为我一人,惨遭屠戮?” 
“可是……”王溱道,“金人出尔反尔,信誉岂足为凭?怕是即便你落入虎口,村人也同样难逃毒手。” 
王映淮看了完颜宗陟一眼,对二哥道:“他人我或许不知,至于他,我倒是颇知一二。金人也未必都是凶残成性的。二哥,我随他去后,你们也尽速南下吧。父母膝下,小妹是不能再尽孝道了,还望二哥代为解释。”她毅然转身,神色超乎寻常的平静。 
“小妹!”王溱追上前去,拽住她。 
王映淮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二哥!如今你也见到,这红尘一世,于我竟是这般无可奈何!所谓的国恨家仇、节义精忠,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承担得起?而古往今来,又何曾有定论?便从今日,让这一切就此罢休吧!”转首望了望完颜宗陟,再道:“他也算得是精诚守志、百折不挠了!我如今景况,除却应下他之外,又何来其他选择?” 
而完颜宗陟闻言,长出一口气,这一回应该是再无变故了。挥挥手,金兵上前,强行分开了兄妹二人。 
王映淮不再犹疑,走向完颜宗陟,任由他伸手将自己揽过身旁,举步迈向院外,一面走,她一面再次向他确认道:“你的确会放过村民与我二哥等诸人,是也不是?” 
“对你的承诺,我可曾言而无信?”他反问,又轻声道:“再者,方才在你二哥面前,你不也道我并非凶残成性么?我岂能轻易辜负你的信任?” 
她放下心来。 
走出院门,到达马前时,她又道:“尚有一事,欲与将军讨个商量。” 
“何事?”他柔声问,“只要不是离开我,其他都无不可。”她对他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平心静气过,这种顺服的姿态,是他从前可望而不可求的。或者,她还是有些担心村中诸人的安危,才致如此。其实今日,他本就不曾打算对村人动武,若非她一时没有出现,那个孩童也能完好无损。于是,他道:“村民安危,你尽可放心,我何必与山野草民为难?” 
“此事将军已然承诺过,我信你便是。”王映淮道,“现下我想说之事,却是关于先夫。” 
完颜宗陟闻言,心头猛跳一下,问道:“何事?”不会是追问元凶吧?虽则江逢晚已被钟离瑨旧部所杀,然而追究起来,他也是元凶之一。他恍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一丝忐忑。 
王映淮平静言道:“先夫棺椁,尚自停在小院厅中,不及安葬。死者已矣,生前恩怨,便也随之了结。既然我就要跟随将军北去,料来再无南归之日,则在南朝的恩义,也当作上一个了断。映淮在此请上将军,让我先为先夫择地入土为安,然后,也好一意北去,心下不留亏欠。仅此一求,还望将军不吝成全!” 
原来如此!完颜宗陟放下心来,思量半晌,才终于说道:“也好!全乎恩义,也是为人本分!”况且,他毕竟是使用不太光明的手段,暗算了钟离瑨,才夺来他的妻子,就让他入土为安,也算安慰安慰自己的良心吧。 
“多谢将军成全!”王映淮谢道,“如此,且请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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