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第179章


“怎么,有事明日再说不成么?”看着炭盆中被烧得发白的银碳,许书颜取下先前随意绾发的银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噗”地一声盆中便腾起了一簇火苗,殷红的颜色格外显眼。
“明日一早卯时初刻就得出发,你寻常都是末刻才起来,我不想打扰你。”画楼并未坐下,只是倚在扶栏边,看着濯清院不远那一汪小塘所反射出的冷冷月光,眼神愈发的清澈。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好意思地笑笑,书颜知道自从不用去书坊听学,自己每日都睡足了才起身,懒懒的,精神倒养得很足,身子的丰腴了不少。
画楼回首,透过薄薄的月光仔细打量着许书颜,越看越觉得心中弥漫出一丝不舍,缓缓又别开了眼:“亏得今晚我已经想的清楚明白,否则,明日就算离开,也会少不了牵挂着你。”
许书颜面上一羞颜抿了抿唇,起身道:“你深夜过来是只说这些”
许书颜作势要转身回屋,却被画楼伸手拦住:“对不起,我一时忘形了。”
“你赶着今夜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给我说,不然我也不会陪你在这儿吹冷风。”恢复了如常的表情,书颜的脸色有些发凉双水眸看着画楼,却又找不出丝毫他深夜来此的缘由,还是叹了口气:“虽然之前我们说好不再私下见面,但毕竟你明日就离开了,所以……”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想的清楚明白了。”画楼语气轻柔偏又带着一丝冷静。
“想清楚什么?”书颜不明白,但还是又坐回了美人靠上。
“对你的感情”画楼吐出这几个字,眉间有一种释然的表情。
书颜柳眉一蹙,复又起身来,咬咬牙:“你怎么又说这些,我真的不想再听了。”
画楼知道书颜只是不愿意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罢了,并不会真的走开,低声道:“容我说完,好么?”
想着明日就看不到画楼了,书颜也有些不忍心就此断然转身:“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在我出嫁前,不再见面不再提及这些事儿。若能真的释然,将来还能是好友。”
“书颜,你以为我能忍了那么久,却连这一时也无法挨过去么?”画楼笑笑,和许书颜完全不用,神情很是轻松:“刚(刚和初凌)吃酒说话,他倒是提醒了我去认真想想,到底对(感情应该)怎么样一回事儿。”
“是什么?”被画楼轻松的神情给说服了,书颜也疑惑到底他对自己的感情想通了什么,只好又坐下,双手捂着手炉,汲取一点温暖。
将心中所想轻轻诉出,画楼的声音低缓而平静,丝毫没有的往日对待自己的那份怅然和寥落。而随着他吐露出的那些话语,许书颜也在细细地揣摩,到底,有没有这样一种感情的存在?到底,他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执迷?到底,他现在是否真的悟了?
越夜,月光就愈发皎洁,也让许书颜能真的看清画楼眼底的思绪,清澈,却深邃,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眼神清朗却显得凉薄无味。如今的他,同样清润的目光中,却有着让人可以读懂的情绪。
“以前,我以你为寄托,总是沉迷在那种欲求而不得的遗憾和哀婉中才能感到一丝真实,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画楼继续说着,偶尔看一眼许书颜的表情,见她也是在深深地思考自己的话,话音也愈发地放轻松了一些:“现在,也是该重新寻找其他可以寄托的时候了。”
等画楼说完,许书颜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同样释然莞尔的笑颜挂在脸上:“身为男子,自该志在四方。若整日为了儿女情长活着,岂不荒唐。画楼,若你真能相通,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应该重新做回知己好友了吧。”
“现在还不行。”画楼摇摇头,含笑道:“虽然我已经想通,却并非能真正放下。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散无形。但我相信,一年之后,一切就应该归于正常了。那时,我们再做回知己好友也不迟。”
俏脸还是忍不住又红了,书颜埋怨似地瞪了画楼一眼:“你就不能别这么坦诚吗!”
“书颜,记住,我永远都会对你坦诚。”画楼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靠近了许书颜一步,又道:“明日我一走,或许京里会有些传言出来。我知道你不该承受这些,但为了你和祁渊的将来,这些东西必须去面对,而且越早面对就越好。相信过了这一关,你们才能毫无隐忧的在一起。”
“什么传言?”书颜心中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又弥漫上了心头,就像在静安观里抽到签文时的那种感觉,心慌中伴着些冷意。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原本我走不走,这样的传言都会出来,但这时候我离开,传言会来的更快。”画楼见书颜有些慌了,伸手按住她羸弱的肩头:“我必须走,让你独自来面对,你能理解么?”
“我明白,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想要幸福,总要争取和付出,不是么?”既然画楼这样说,书颜已经猜到了半分,那所谓的流言一定是和画楼与自己有关的。封为郡主的时候,许书颜就曾想过有人会猜测妒忌,明日画楼离京,赐封自己为宜德公主的诏书也会随之公诸天下,到时候,恐怕猜测和妒忌也会来的更为猛烈。
章二百四十四 措手
在太庙中拜过皇朝先祖,许书颜带上了由东海珍珠打造而成的六尾凤钗,再换上一袭靛青色绣银丝雏凤的宫裳,显得沉稳高贵,优雅肃穆。月白的襦裙之下是一双绣了绿牡丹的金丝绣鞋,缓缓迈着步子,在钱嬷嬷的带领下往紫云殿而去。
这是第一次,许书颜单独和皇帝还有皇后见面。
昨日,和赐封自己为宜德公主一起下来的,还有封祁含烟为荣颐皇后的诏书。金丝帛为纸,锦绣线做字,刺目的红色印玺昭示着祁家再次成为了天下第一世家。这无上的荣耀与皇恩,也引来了朝中一阵不小的震动。
因祁含烟皇后的身份,皇帝下旨封了祁冠天为卫国公,祁渊也被封了一等侯爵位,比之先前的三等爵位连升两级。锦上园也成了国公府,张灯结彩,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幸而祁冠天和祁渊都只是领朝廷的米粮俸禄,并未实际涉及朝政,让朝中大臣不会太过顾忌。不然,凭着祁家如今的显贵,恐怕早就会被各路势力盯死,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公主果真福厚,非常人。”钱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
“嬷嬷贵言,书颜不过是侥幸了。”许书颜目不斜视地继续走着,不过能有人说这话,稍显得轻松了些。
“奴婢在宫里呆了这些年了,一直都服侍的祁家小姐,从老太后到现在的皇后,可她们都没有公主的这份冷静沉稳。”钱嬷嬷倒是说了句实话,心里对这个许书颜有所改观。
原本祁含烟对许书颜是有所保留的,赐封郡主的时候,让她侧面得罪一下祁家的表姑娘们。那些人最喜欢嚼舌根,三言两语,祁家人就会对许书颜产生些隔阂。可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救下了那个需要教训的表姑娘不说,还时常从越王府送些东西到锦上园给各房,虽然不至于极热络,倒让大家觉得她即便做了郡主也没有太过高傲和难以相处。
原本祁含烟想着再试试其他法子,比如退而求其次笼络那个叫余素芊的女子嫁给祁渊给祁家再添些助力,可没想来书颜竟撞了巧,帮助她诞下皇儿。这样的恩情,祁含烟如何还能再撕下脸来从中破坏?
再说许书颜被皇帝封了公主,比之郡主完全是两种身份地位,再不可能让她做偏房,费尽心将她拒之门外又是不太可能的,所以祁含烟等于是放弃了。
既然祁含烟贵为皇后,以往的顾虑也全然没有了,至少在自己的庇佑之下,就算祁家娶个将军的女儿做偏房奶奶也算不得什么。如今许书颜可是公主了,公主的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除非公主本人点头答应,可许书颜的性子,她能同意么?
正烦恼着此时如何向许书颜开口,正好京中流言四起,将越王和许书颜的关系描画的惟妙惟肖,指说当初身为画楼公子的越王殿下被逼回宫,到如今避走边塞,通通都是因为祁渊的横刀夺爱,许书颜的背信弃义。
虽说是流言,但皇室公主岂容市井小民随意议论?皇帝听了钱嬷嬷将外间传言讲了一遍,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招来皇后一商量,还是决定当面盘问一番许书颜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钱嬷嬷,您可知道皇上皇后为何要召见我?”许书颜见钱嬷嬷苍老夫人面容下有着一抹沉重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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