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望三身皆有幸》第89章


有一次他研磨画一幅仕女图,画完了,自己愣愣地看。
“这是谁?”
雪川好奇。
思月轩苦笑:“我以为画出来的是她,结果怎么却又好像是她呢?”
说话的人奇怪,听的人也觉得怪。那仕女图,有一次他出诊,特意请了外间的人装裱过,挂在了自己房中。
于是偷偷问了朱颜辞,朱颜辞也不肯说,却叹气:“他也不过是一个痴人。”这世间痴人太多,不愁多他一个。
雪川仍旧不满足这个答案,趁他有次喝得醉眼朦胧的时候,问:“你画的是谁?”思月轩的目光里,闪出一丝柔情。
“缘海苍茫逐滟语,浮舟遗世只待花。”
他笑了。
“只可惜云破月出,却弄花影。”
雪川看着他一杯接一杯,最后真的醉了。
手支着头,静静看那一轮圆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怔怔地看着他落泪,雪川咬着牙,进屋找了件外衫给他披上。
“雪川,你知道浮舟么?”他是真的醉了。
雪川摇头。
思月轩的眼泪止不住,却是微笑:“浮舟啊,她是个傻瓜。”
他讲他们青梅竹马,他讲她最喜欢桂花糖,最讨厌别人欠着她什么,他讲思家的恩恩怨怨,他讲他成了医士,他讲她入宫成了尚乐。
然后他讲,我欠她,欠她一辈子。
可是却连说对不起的勇气和资格都不再有了。
雪川问:“如果能再见到她呢?”
思月轩伏在石桌上,没说话。
谁知道她真的来了,还有他的亲弟弟。
雪川第一眼见到浮舟,就觉得,她其实跟那画像上的人有七分相似。
剩下的三分,却不知道是谁的。
思月轩摸着他的头,道:“要叫她薄碧氏。”
雪川不服气,因为思月轩叫她,总是叫浮舟的。
浮舟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来的时候伤得很重,全靠思月轩医术精湛,拼尽全力。
浮舟醒了,跟思月轩不吵也不闹,只是偶尔闲谈几句。
平静疏远。
只有那天,在小院中,思月轩的手捏住她的发端,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如此安适美好。浮舟的眼睛还没全好,她肯定看不到,那时候,思月轩的眼角湿了。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定了,看着她离开。
他长叹了一口气,遇见殷含殊,只见他一脸苦笑。
“喂,你喜欢你哥哥吗?”雪川突然想问。
殷含殊愣了片刻,走开了。
隔了几日,思月轩对他说,明日别叫起身,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出诊了。
雪川点点头。
第二天来了很多人,马蹄声,车轮声,在前院交杂,浮舟对他笑:“那你要告诉他,我走了。”他咬住下唇,点头。
他们离开得很快,这般决绝,像是没有半分留恋。
呆呆地看着一地烟尘,过了好久,他才转身回房。
却见思月轩靠在门柱边。
她走了?
嗯。
说了什么?
她要我告诉你,她走了。
这样啊。
你难过吗?
难过。
那为什么不哭?
因为哭够了啊。
思月轩转过身,走进屋子里,声音还是不咸不淡。
以前给她备着的药,都扔了吧。
反正,她再也不会来了。
结局
“在想什么?”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见颜莛昶一脸平静。
摆摆手:“没什么。”
“今天七夕,真的不叫他们入宫来么?”颜莛昶的手掌轻轻地摸着我的脸,指尖有薄薄的茧子。“不用,人家一双一对的,你这不是存心搞破坏么?”我侧身在软塌上挪出一点位置,他坐了下来:“你今天去练剑了?”
点点头,颜莛昶也跟我一起看月亮。
月亮是橘红色的,像个鸭蛋黄。
仍记得当日从尹丰回来,朝中大臣皆来迎接,那面上隐隐的不甘不乐,让我觉得很好笑。非得要我死了才开心吗?
真不知道这帮人存的什么心,我这个皇后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呢。
等入了宫,朱燕领着人伺候我沐浴更衣,忙了好一阵,终于坐下来了,想要喝杯茶,刚想叫明兰,一个“明”字出口已醒悟到不对。
新挑上来伺候的小姑娘,手脚利落,训练有素。
可是我却在想那个手忙脚乱经常摔跤的身影。
幸好那晚上身边有颜莛昶,天气那么热,我却抱着他不松手。
颜莛昶轻轻地吻着我的眉心,守着我流泪。一整晚,我没说为什么,他也没问,只是轻声叹气。
“这段日子天气开始凉了。”他沉声道。
嗯,的确,秋天嘛。
“转眼又是一年七夕。”
天阶夜色凉如水。
“七夕乞巧许愿,你许的什么?”颜莛昶突然问。
“这是女人的事,你一个男人问什么问?”我斜了他一眼。
他吃瘪,不再问。
这许愿么,记得以前小的时候,在待花馆里,姐妹准备瓜果祭品,在院中摆了案几,香炉上青烟袅袅。
叩首。
默念自己心愿,再叩首。
南唐冯廷己,有乐府一章,名曰《长命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我笑,三愿若是达成,夫复何求?
月不团圆,人亦不团圆,方是世间常有。
我是个俗人,也妄想着人月两团圆。
握着颜莛昶的手,手指交缠着手指,安安稳稳,如此一生,也不错。
吾唯望三身皆有幸,人事静好,流年如昔。
夜深时候,我已经阖上了眼睛,睡意沉沉。
颜莛昶横过一只手,抱住我的腰,突然道:“阿碧。”
“唔?”我半梦半醒。
“明年春时,要出兵了。”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我要御驾亲征。”
脑子里一个激灵,我清醒了。
想说的话有千万句,最后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我知道了。”
我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有些事,他做了决定,我只能倾听。
我从未要求我改变什么,我也不想求他为我改变什么。帝王之家,感情最是淡薄,他给的已经够多了。
任性不得,奢求不得。
我早就习惯了。
扯着嘴角,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来年春天,还早呢。”
这是骗人的,时间一直过得很快,不过是转眼。
颜莛昶也笑:“是啊,还早呢。”
我没好气,真想抽他,早,早个屁啊。
转眼着小半年也就过去了,还早?
在此闭上眼,却是睡不着了。
我这什么命啊,敢情我出差几个月,再隔小半年又换我老公出差。
这叫啥?贵人事忙?
春寒料峭。说日子过得快,它还真就跟箭一样。
我对芪沁这么说“时光就好比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啊。”
他横了我一眼:“你才知道啊?果然是傻的。”
这家伙又长高了好多,居然比我还高了那么一小截。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端起一杯热茶给泼了出去:“让你废话。”
他敏捷地躲开。
水泼了一地。
他挑眉道:“你最近缺乏滋润了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不解:“你干嘛?”
我伸手指指他后面,示意他看。
他龇牙咧嘴:“不是吧……”转过身。
已经从肉球蜕变成清秀小美男的芪之拉着殷含殊的袖子问:“什么叫缺乏滋润?”殷含殊笑了,但是那脸色就跟尸体一样的泛着绿:“回三皇子的话,微臣也不太清楚。”瞧那样,不是不清楚,就是太清楚了。
芪沁笑啊笑,那笑容也快挂不住了:“皇后娘娘,芪沁先告退了。”
我挥手:“去吧。”
芪沁要走,芪之眼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我笑:“去吧。”
他就开开心心地告退然后追他大哥去了。
我摸着下巴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给芪沁养的一小媳妇啊,般配极了。
“皇后娘娘……”殷含殊开口了。
我招手:“坐吧。”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也就不用客气了,殷含殊拿起杯子,那手指尖在杯口摩了几下,却还是没喝下去:“不劝劝皇上么?”
劝,怎么劝啊?
难道你要我去说“老公你别走我会很担心的朝廷上的人看我不顺眼而且打仗多危险啊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首先,不要想颜莛昶是什么反应,我自己也得受不了啊。
男人都觉得自己在经营一项伟大的事业,女人不支持就算了,要是还想拖后腿,那就太不厚道。殷含殊道:“此中的利害关系,娘娘难道不知道?”
我摇摇头:“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叹气,突然问:“那是什么?”
我脸一红,想把那东西收进袖子里,不让他看见。
“绣的什么?”他还是看见了,伸手拿了起来。
“就是个荷包。”问什么问,真是的,没见我都脸红了啊。
他看了看,感叹道:“你绣的是什么?”
“芍药。”
牡丹为百花之首,富贵吉祥;芍药居次,但芍药暗含与爱人惜别之情。
“还好,挺像的。”
“……”我瞅了那玩意一眼,估计不太像,殷含殊你安慰人真是太没天分了。管他的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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