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春女郎》第19章


在想,自己所以活得如此寂寞,不是被这世界拒绝了,是因为我的傲慢。我拒绝了这个世界,拒绝了眼前美好的生活。 
翌日,我们一行四人搭车,辗转地来到州城。姐姐坐车微有不适,她晕车。我见到她那张憔悴的脸。她依偎在X的怀抱里。 
抵达医院,先挂号去专家门诊。从医生口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容松了一口气,期待地望我一眼。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是晚,我们在远房亲戚家里住了一夜。次日,姐和X安排我在住院部住下来,等待手术。 
我看到容,跑进跑出。她还去商店里给我买来一些日常用品。 
她带上那只大号瓷盆,去食堂里给我买午餐。我从三楼的玻璃窗向下张望。我看到容了。她的长发,在风里飘荡。她对我的所有关爱在我破碎的心田里弥漫。 
她让我一个人吃。她要看着我吃。 
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面上走出笑容来。 
她问我:“吃饱了没?没吃饱我再去打。” 
我故意说:“还没吃饱呢。” 
容一听把瓷盆洗干净,下了楼又跑食堂去了。 
我有生以来从未吃过这么香的午餐。结果,吃饱了还撑着吃。 
容和X已超出假期。由于容刚刚跳槽到一个新的厂子,厂里急着赶货,不能过久耽搁。 
行前,X塞给我一张老人头。 
那天夜里,容和X已搭上通往福建的长途大巴。母亲也已回家。家里正当农时,有大宗的活儿等着她。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打针吃药。同房的五六个病友个个都有人陪,探望的人,来了一拨去一拨。可我并没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我应该学着坚强点。我不希望姐姐为我担心。 
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这回,我在州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尽管身边没有亲人陪护,特别是做完手术后的头三天,没法动弹,常要饿上几顿。病房里,有个开货车的病友有时会帮我打开水。他实在是个好心人。我所在的中学,班里也派代表来探望我,他们捐了款,特别是同学写给我的那些慰问信,十分地感动我。这些信我保存到现在。 
有次,医院食堂里一位大姐见我说动了手术,只能喝粥。她就在中午特意为我做了一份。 
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两年的容在恋爱中,可以说过得很幸福。九六年的元旦,她们厂里放了两天假,去湄洲岛和广化寺旅游。容说去湄洲岛要坐半小时渡轮。湄洲岛真的很漂亮,四周都是海。岛上有很多庙。在岛上她拍了许多的照片。 
我手上不少容的照片,就是在湄洲岛拍的。 
这时候的容眼里嘴角尽如花样,盈盈含笑。那是她平凡生命中最灿烂光辉的岁月。 
容穿着黑溜溜的短袖T恤,外套一件海蓝的吊带牛仔裙。足蹬黑的高跟凉鞋。她唇上,涂着胭脂,笑着,立在海边。她的长发在海风里飘。 
那年,姐姐第一次在福建度过了一个春节。她原本是要和男友一起回来。不料老板一定要X管一些事情,容便留下陪他。 
只是在我行将毕业时,事情急转直下,容和X分手了。 
第二十六节狂潮·红唇
她见到蛮蛮,就像饿鬼,见到一桌香喷喷的好酒好菜。她像鱼儿投入水里一样,又投入他的怀抱了。她只不过是红尘中弱小的俗女子呀。如果冷得厉害,就只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取暖啦。要她忘掉蛮蛮,就好似要一条活鱼儿在水里淹死一样,难。 
一旦被他迷人的大掌视为珍品,她就变得很知足,精神脸色都活色生香。那飘到镜子里的女人,再不会是黄脸婆。她知道,一个憔悴的女人在男人眼中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并非一个劲地想要呀。她要的不多,只要有蛮蛮和蛮蛮的大掌就够了。他的大掌抚摸着她黑发,给她世界上最大的安全。如果蛮蛮真的背叛她,就将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剧。 
今天,春浓日丽,花好人好。就好比她。 
蛮蛮这次从顺德来,特意买了一套春裳给她。一时间,她肚里装的一箩筐怨言,像一座海滩沙雕,汹涌的潮水,横扫过来,须臾,就告瓦解。她心里清清爽爽,转而对这个又坏又惹人爱的男人感激涕零。 
蛮蛮就是那狂潮,他横扫了她。狂潮就是那蛮蛮,她被他横扫了。 
她把自己关到卫生间里,扒去身上所有的穿戴。对着穿衣镜,她见到镜子里,那段滑腻、白晰的肉体。她心坎里,是如莲的喜悦,相信它留得住她的男人。 
她会赢。如果天空阴霾密布,如果阴霾密布的天空笼罩了蛮蛮,她的青春靓丽就会是他另一个晴天。 
今天,她上半身只着一件衣服——蛮蛮带来的真丝鲜衣。这是一件滑溜溜又乌溜溜的闪光风衣,长到遮盖了臀部。还有脚边垂流苏的牛仔裤。这款衣好似专门为她定做的呢。她见到自己就像刚刚下树的荔枝一样,新鲜可人。 
她盛装出来,惊见两个男人在打架。 
原来,她乐昏了头,竟将屋里另一个带把儿的大活人省略了。她没想到这个大活人这样厉害,出手这样狠。可他看上去这样老实。原来,他是这样狠的一个人。他竟在她的屋子里欺负她的人。 
他把她的人打翻在地,打得满地找牙。她怎能袖手旁观。她如此愤怒,跺着脚,大喊了一个。 
“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了。” 
还是蛮蛮好修养,都痛得这样了,居然不还手。她知道,他是看自己面上。她一阵伤心,心里好酸,就哭起来。她扑上去,把蛮蛮拖上床,把他脏衣服脱了,给他擦洗身子。 
妮娜帮这个赤膊躺直的男人洗脸。 
蛮蛮面色铁青,睁着空洞的眼睛,看一样什么东西。 
妮娜剥开粗大的香蕉,亲手送进蛮蛮嘴里。那张嘴傲慢地张开来,颇有绅士风度地动起腮帮子,并视妮娜的侍候为理所应当。 
妮娜需要的不是回报,她渴望向蛮蛮付出。回报不是妮娜需要的,向蛮蛮付出是她渴望的。她饶有兴味地看,这个颓丧的男人进食。香蕉剥了一根又一根,蛮蛮大口吃着。他越是吃,就越是气,他越是吃,就越愤怒。 
妮娜嘤咛一声,扑上去。她把红嫩的唇,印到他嘴上。他嘴上,印来一双红嫩的唇。 
她闭上双眸。 
在双眸紧闭的黑暗里,她发现自己就像秋叶一样,飘起来,像冰场上的舞女样,滑溜溜地转起来。突然,什么东西闷闷地响了一下,仿佛是梦里飘出的奇迹。她只觉天旋地转,臀部和腰部有巨痛。 
她被一双大掌推倒在地。当她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就无力地撑起身子,娇弱地气喘着,柔弱的眼神瞪着那个一骨碌坐起的男人。那一骨碌坐起的男人被柔弱的眼神瞪着。蛮蛮弹簧般跳起,踢她,抽她耳光。她的世界开始下雪。她有点冷了。 
“什么男人你不找,偏偏找上他。我打,我踢。” 
“嘻嘻,你好好打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 
她身上开始布满了伤痕。可她不哭。乌溜溜的黑发忐忑不安地遮住了她的脸。她从发缝里,睁眼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她是从发缝里看到的。 
蛮蛮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大口大口地抽烟。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青烟缭绕。妮娜握嘴,咳嗽起来。然后,她就嘻嘻地笑。她的笑很妩媚。 
她脱下乌溜溜的闪光风衣,爬到蛮蛮脚边,伸手去抱他的腿,然后,顺着他的腿再往上爬。她爬上蛮蛮怀里,去抱他。她是一个这样害怕寂寞的女人。她又是这样一个需要男人拥抱的女人。 
“蛮蛮,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要你。” 
蛮蛮把烟一扔,搓了搓大掌。这是一双美妙的大掌。这是一双春风得意的大掌。这双大掌真美妙呀,这双大掌真是春风得意呀。他扑上去,要了她。这个鸟男人,快活了一场,立刻爬起来,穿衣服。他照镜子,梳了一遍头发,提起椅上的旅行包就走。 
“蛮蛮,你去哪里。” 
“我这就回顺德去。” 
妮娜脑子里嗡地一响。她眼泪都急出来了。急出来的是她的眼泪。 
她匆忙地套上睡衣,鱼儿一样,溜下床来拉他。那个男人面朝大门站着,头也不回过来,头回不过来,也不回过头来。 
“蛮蛮,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她生怕,他飞了,紧紧地从背后去抱他。她拼死力要留住她爱的人。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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