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第47章


。”
“行动的是小叔的保镖,主谋是伯公。”厉从思忖一会儿,“当时事发突然,我抢了伯公的手杖,掂在手里发现非常沉,那不是普通木制手杖的重量。而且凭那个保镖的反应速度,在我用拐杖之前制服服务生完全没有问题,我猜他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帮我们。逢今,虽然你一直不想让我知道,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其实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是我的家人杀害了爸爸。我只希望给爸爸一个交代,让犯错的人付出代价,比起血缘,有长久陪伴与深厚感情的才更能被称之为家人。”
祝逢今用半年时间,从寸和开始挖掘,滴水不漏地追查到这一步,厉从不知道的事很多,但他不傻。
厉回笙在厉氏的位置敏感,他也瞥见过厉沅的航班上写着飞往奥克兰。
数完那些茂盛常开的月季,厉从的心中也对那些不清不楚的谜团有了答案。
祝逢今有些惊异,这孩子在替他挡刀的刹那间,竟然还留意到了这样的细节,而转念一想,这就是老三瞒着他让厉从流汗吃苦那么久的成果。
“不止是这样,小从。如果换成以前的我,确认了凶手之后就会拎着枪去复仇,一趟走下来我是死是活没所谓,活着就姑且活着,死了也不留遗憾。”祝逢今轻轻摇头,“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到很远的未来,所以我选择暗中调查,能提供足够的证据和材料给警方,我们行事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错,更何况你还在上学,读书更重要。像这样的糟心事,只看结果就好,过程不重要的。”
祝逢今在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就躺进了坟墓。
是厉从拉了他一把,赋予枯槁的他新生。
祝逢今言语真挚,听得厉从心上一暖。
他轻轻靠过去,太阳在这个柔和的吻发生之时升起,光辉照耀人间。
祝逢今短暂休息过后,去冲洗了厉沛移交给他的那卷底片,只有三张还算清晰,都是远景,透过了玻璃,看样子出自司机之手,人物不多,厉回笙在与一个印欧混血模样的男人交谈,其余的人在装卸和验钞。
争分夺秒的抓拍,偏僻开阔的环境,厉家有段腐臭的发家史,厉回笙当年没参与,路却还在,人心不正,试探着走上去也不是怪事。
——毒品。
这远超祝逢今的设想。
赌场、牧场和庄园的运营,都服务于清洗贩卖毒品之后获取的巨额钞票,厉氏也被当成了其中一环,只是厉演还在时,海外业务不是他们发展的重心,厉回笙能左右的不多,收买当时分部的人,有意无意间把他们的海外项目往自己的地盘引,方便走账,把脏钱洗成合法收入支出,再定时将编得漂亮的报表交给总部就行。
因为数额不算大,许多东西也无需厉演和祝逢今亲自经手,等厉演发现账目上的问题、起了疑心之后,拿到这样的重要证据,厉回笙要掩藏,就只能灭口。
厉演输给了时间,他在最不设防备的那一天死在了寸和的枪下。
三十一岁草拟好遗嘱,如厉沛所说,是委曲求全。不让祝逢今继续呆在厉氏发现问题,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年幼的厉从,将厉氏实际的控制权交出去,希望厉回笙能放厉沛、祝逢今一马。
他没有遗志,无需继承,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家人冒险。
厉回笙也的确没那么野心昭昭,于是表面风平浪静了几年。
可现在……
他看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车窗降下半截,能看见厉从握着手机与他人交谈时的侧脸。
祝逢今捏紧了那沓照片,他眉头紧蹙,坐上驾驶座时,对方也恰巧挂断电话。
“三叔打过来的,”厉从伸手摸了摸祝逢今的眉,“他回了趟他以前的家,说是给小叔找枪,又翻到了些可能跟我妈妈有关的记录,让我们也过去。”
厉沅从前的家是指他父亲傅朗的居所,当年傅朗在睡梦中猝然离世,二十出头的厉沅搬离了那里,独自生活数年。
时过境迁,厉沅父亲的旧居除了一些家具外,还有一些他过去使用过的枪支和未用完的子弹。随时把枪藏在小腿、腰间的日子对于厉沅而言早已过去,手枪的寿命变长,他将所有的枪都拆卸开来,存放在旧房子的地下室。
直到厉沛问他要,他才来这里找。
傅朗生前照看着厉家大把赌场生意,开张关停、往来明细都有纸质文件,无关紧要的东西都被他死前不久焚毁,因而留的东西不多,厉沅却不太敢再看。他很快选好了给厉沛的枪型,将空枪放进枪套里,又在书房逗留了一会儿,希望从他父亲遗留的东西里找到些关于厉回笙的痕迹。
祝逢今受厉从的话启发,觉得厉回笙会这么针对厉回庸的后代,也许有个人情绪在。
两兄弟分家,说不上厉回笙是自愿前往新西兰还是被驱逐。
结果却阴差阳错地翻出了几笔账款,不是标准的会计分录,只写了金额和日期,注明了一个“季”字。
厉从的妈妈也姓季。
他翻到的那页显然不是最开始,厉从生于一九九零年春,第一笔钱写在九零年底,而终止于一九九八年。
傅朗与世长辞。
一九九九年,季常青也没能欢呼雀跃地跨至千禧年,进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纪。
“原来妈妈以前叫‘倾棠’,”厉从盯着第一笔记录的那三个遒劲的字,将两个名字在脑中比对了一下,“‘倾棠’、‘常青’……原来是稍微变动了字,但都很好听。”
他想起厉演赠他的那张小纸片,背后画着被微风吹拂着的细竹。
柔韧清丽,修长挺拔,四季常青。
厉演描不出、也不能描出他母亲的样子,于是画了几支竹枝,来代替他心中爱人的神韵。
“看到她原来的名字,我才有一些印象,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和你母亲见过一面。她是大哥的钢琴老师,戴夫人就叫她倾棠。二哥,那是你出国之后的事了,大哥从前是很急躁的性子,所以夫人想到给他找些事做,就找了个年轻温和的老师教导他。”
季倾棠出身书香门第,擅长工笔和钢琴,刺绣和书法也精通。后来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她不得已离开大学,抱着一身“无用”的艺术特长,艰难生活。
厉演不是她第一个学生。
她因为学历和专业的缘故没有固定的工作,身兼数职是常态,这户人家教完隶书,又去那户人家守着豆丁大的孩子悬腕描线。
举止端雅的夫人给出的酬劳比她平时得到的高,季倾棠原本还对十七八岁的男性学生有些顾虑,但高挑的少年浑身上下写满热情与正直,生来有种令人舒适和心安的气场。
厉演愿意欣赏钢琴曲,他自觉没有音乐天赋,所以不愿意浪费气力,让十根手指在琴键上按着玩。
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在一边拿草编蚂蚱、扎蜻蜓,又漫不经心地送给认真练曲子的她。
那是拆卸了一身尖刺,有些试探、毛毛躁躁,却再酸甜不过一颗少年心。
同年,厉回庸被袭身亡。
厉演也是那时才得知,自己的父亲究竟在国外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年轻气盛的少年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失魂落魄地来到季倾棠简陋温馨的家中,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饮,坐到钢琴前,四手联弹出一曲曼妙情动的乐章。
厉演注定不能逃避现实,厉回庸留下的实验室和人脉都是大问题,傅朗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有人在打船和“工厂”的主意,厉演问了老爹的会计,亲自和傅朗带人一起去缅甸将实验室爆破,金盆洗手,宣布不再做这一套生意。
断人财路是场冒险,跟随厉回庸的人不是少数,即便收了厉演的安置费,也总有人心存不满。走投无路的人不会让厉演好过,不同时段的报复接踵而至,季倾棠何其无辜,不能被牵扯进来,厉演千万分不舍,却还是选择和季倾棠一刀两断。
分手提得毫无预兆,季倾棠无法接受,颤抖着肩膀告诉他已经怀胎三月。
“不可能,我们明明……”回想起阐明心意的那一晚,厉演攥紧了拳头,“倾棠,我对不起你。”
厉演恳求傅朗给他七个月的时间,起码让他确保心爱之人母子平安,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角落买了座红色小楼,剥去一身华丽却沉重的衣裳,成了只属于季倾棠的厉演。
没有登记,没有酒席,连戒指都只有季倾棠的一枚,更无所谓前呼后拥的阵仗与纷至沓来的祝福,却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最登对的爱侣。
厉演无微不至,该吃什么、忌口的东西熟烂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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