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定场合发生的故事》第59章


可就在郑之恒满月之日,也是一个燥热的夏夜。郑之恒啼哭不止,乳娘只好带其在这庭院之中散步。就是那时,不知为何,郑之恒的血地落在了庭院里。
香引只知道,自己即吸收了郑之恒的精气,又被他的血液滋润了。
一夜之间,这株树苗悄然无息的伸展出了嫩芽。
但这些,也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郑之恒从小便是一个喜静之人,常常独自在房内看书识字。累了,便将大部分时间都打发在了这个小庭院之中。但无论郑之恒多内向,他毕竟也是一个男孩,骨子里带着的好动天性是无法避免的。想来,就在和小小的庭院之中,郑之恒屡次因为爬墙而摔破了胳膊,也曾因为好奇捡拾掉落的瓦片玩耍而割破了手。于是,这滴落于庭院之中的血液,悄无声息的都渗透进了慢慢生长的树根之中。
但最终导致香引幻化成人形的,竟是在五年前的乞巧节发生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更新:)
第37章 第一章 长安樱(4)
那年郑之恒十六,刚刚脱去稚嫩的外表,从天真少年转眼成为了一位谦谦君子。
当日,郑之恒与同龄的崔佑宁和卢佩青刚从乞巧庙会中回来,廊庑上摆着香案,几人便坐在这庭院中纳凉闲聊。
就在谈笑间,忽然崔家大郎崔佑宁说:“我听闻,在一些地方乞巧这日,要将自己的成香囊抛于高枝之上的风俗。据说,抛得越高,将来便可娶得一位越美丽的娇娘子。”
卢家二郎卢佩青听见崔佑宁这么一说,差点将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道:“这些女子才做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崔佑宁不敢示弱,回道:“我说有就是有,若是不信便罢了。”说完,又推了推身旁的郑之恒,说道:“走,我们去。”
“干什么?”郑之恒问道。
“当然是抛高枝了。”只见崔佑宁将自己腰间的紫色锦缎成香囊取了下来,说道:“这长安城中谁都知道,你郑家院中的这棵樱花树可是独一无二的。若是抛得此高枝上,必定灵验。”
郑之恒从小就拗不过崔佑宁,只好随着他来到了树下。
那时,正是花期。
满树繁花,在凝重的夏夜里,点亮了整个庭院。
“你可有心爱的女子?”崔佑宁忽然问郑之恒。
郑之恒笑了笑,答道:“没有。”
“但我可听说中书侍郎之女,可垂涎于你许久了。”崔佑宁说。
郑之恒听到此,便道:“我看崔大郎你是在拿我打趣。这城中谁不知道中书侍郎之女不仅性格蛮狠,而且生得虎背熊腰、横眉阔脸的。甚至,远不及我这株樱花娇美可人。”郑之恒看着垂于眼前的软枝,上面的樱花开得娇艳欲滴,楚楚动人。“我宁愿与我这株樱花树长相厮守,也断然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崔佑宁和坐在一旁的卢佩青听了这番话,都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就与你的樱花树过一辈子便是了。”崔佑宁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成香囊抛向了樱花树的树冠。
这成香囊虽然很轻,却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最高的枝条上,便挂在了上面。
崔佑宁见此,一阵欢呼雀跃。
果不其然,五年后的现在,他确实已虏获了全长安城中最美的都知的芳心。
郑之恒也一时兴起,将自己的成香囊抛了出去。虽然不像崔佑宁的一样,挂在了最高枝,但却也算中上。
趁着兴致,卢佩青掏出了筚篥,崔佑宁在旁也跳起了舞。
就在这悠扬苍劲的乐声中,夜渐渐沉了。
翌日清晨,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郑之恒,想起昨日抛高枝之举,以及当时说的一番话,依然得可笑。穿戴梳洗好之后,看着庭院之中的樱花树上,突兀的挂着两个成香囊。
就连下人见了,也觉得稀奇。
郑之恒便差人搬来了几张椅子,命人叠好后自己踩着椅子将成香囊取下。
郑之恒自己的成香囊,不费工夫轻松便摘下了,可崔佑宁的却迟迟够不到。郑之恒只好踮起脚尖几番尝试,终于拿到了。却也不小心失了重心,一下栽进了樱花树怀中,手掌被树干上突起的断枝深深的划出了一道血痕。
就是这一年开始,这棵樱花树便一年比一年开的灿烂了。
“也就是那一年,我发现自己渐渐的爱慕上了这位眼前人。”香引回忆道。
夏宗易听了香引的故事,自然明白了香引是如何幻化成人形的了。
这世间万物,只要起心动念,便自然生了灵性。
正是如此,让这株漂洋过海而来的樱花树,便与郑家大郎结下了一份情缘。
“我记得那晚。”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
夏宗易和香引一同看向卧榻之上的郑之恒,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完了香引的一席话,勉强的发出了声音。
香引看见郑之恒,立刻想要俯身了过去,却再次被弹开了。郑之恒虽不知发生了何时,却努力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香引。夏宗易见两人的手,终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夏宗易看到握着郑之恒的手啜泣的香引,也起了恻隐之心。但他也知道,这一份缘分迟早是要结束的。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在郑之恒还能继续活下去的时候,将这个缘分彻底斩断。
“从第一次见面时,香引便是知道的,自己是无福陪伴郑郎君一辈子的。”香引好似猜到了夏宗易的心思,忽然看着郑之恒说道。
夏宗易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所说的第一次,可是今年的上元节?”
“不。”香引还没有回答,郑之恒却说道:“是除夕。”
除夕那夜,看过了长安街上的驱傩表演,自家宅院里也设好了庭燎。郑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围桌在席上吃着年夜饭,一旁有婢女奏乐,几人借着酒劲在火堆旁放声歌唱和舞蹈,好不热闹。
但几杯酒之后,郑之恒却觉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索然无味。见到有人开始向火堆中扔竹竿子了,便乘没人注意,独自拎着一壶苏屠回到了房里。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郑之恒盘腿坐在庭院的廊庑之上,一边吟着诗一边自斟自饮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清香。
郑之恒放下酒杯,冥冥之中便向那樱花树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这寒冬腊月里,这棵垂枝樱花早谢干净了,只剩下一缕缕灰白色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显得十分柔弱。
可就在这孤零零的枝条之下,却走来了一位女子。
一开始郑之恒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可望向天边明月的时候,却又分外清楚。再看那女子,依旧风姿绰约的向自己缓缓走来。
“你是?”郑之恒见到眼前的女子虽有些诧异,但很快又被她独特的气质和甜美的笑容吸引住了。
“小女子香引,见过郑郎君。”
这边是郑之恒与香引的第一次见面。
也便是从除夕夜开始,香引便会时不时的出现在郑之恒的庭院之中,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
虽然郑之恒心中也明白,眼前的女子或许并非同类,但也心甘情愿的与她会面谈情。
“郑郎君是从何时察觉到的?”香引看着郑之恒,忍不住的再次落泪问道。
“你可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个钗梳?”郑之恒对香引问道。
香引点头,便立刻明白了。
原来,自从二人见过一面之后,郑之恒便茶不思饭不想的日日思念着香引,盼着与她再次相见。
于是,他托卢佩青帮忙四处打听,这胜业坊中可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与自己年龄相仿,闺名叫香引。
可几日下来,却遍寻无果。
失望至极的郑之恒走在街头,正好路过了宝悦楼。
这宝悦楼,正是长安有名的饰钿铺子,这里钗、簪、钿、栉和步摇样样俱全,而且做工精巧,款式新颖。最重要的是,这宝悦楼里的所有物件都是独一份儿的。因此,深受贵族娘子们的喜爱。
郑之恒一眼便相中了这个鎏金镶玉的花钗梳。
那青玉做的花瓣,不知戴在香引头上会是什么样子?光是这样想象着,郑之恒便喜悦不已。
拿着这只钗梳,郑之恒日日守在了房中,只盼着香引的出现。
终于,一天深夜,庭院的门被人打开了。
郑之恒被拉门声和灌进来的冷风弄醒了,只见倾斜而入的月光之下,香引含笑而立。那裙角的轻纱被风吹得扬了起来,越发的显得香引楚楚动人。郑之恒见她穿得单薄,便立刻拉她进了屋里。
郑之恒以为,香引定是为了与自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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