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传奇》第97章

子虞若干次想抢步上前发动攻击，却都被蒙狻先前那番话生生止住。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蒙狻的身影被黑暗吞没。夜幕中只留下蒙狻狂傲的笑声和最后的提醒：“同你作战的军队，其实并非我所控制，他们都是被黑暗之心控制了神智的人，你想救他们？毁掉黑暗之心就行了”。
“毁掉黑暗之心……”子虞呢喃重复着这句话，猛地冲着苍茫的黑暗叫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知道你必败了对不对？蒙狻！你知道你必败！”
清朗深邃的夜空，月色婉约。
院子里是一派的宁谧，黑暗里的树影密匝匝的布在四周，也切不清究竟有几层。秋虫躲在悄立不动的草木底下吟唱，偶有夜风扫起地上的落叶，牵起一些沙沙的声响，确又更添了凄凉。
树影间，如雕像般的站立着一匹纯白色的马，月光之下，它更显得如玉一般光华迷人。此时她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想来正在酣眠。
夜的幽暗里脚步声渐渐响起。咯嚓，咯嚓。很轻，很慢。一个腰悬长剑的白衫少年来到了院子里那如水的月光下。他正是子虞。作为联军最高统帅的他，虽然次日便有大战，却看不出任何焦虑的端倪。在他的脸上，只笼着一层薄薄的哀愁。除却房装的他不再有那份英武，而是回复了往昔刚刚离开家乡时的那份忧郁。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仿佛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最后他走到了静立的白马身边，抬手轻轻的抚摸起白马的脸颊。
“可兰……可兰……”
他轻声的呼唤着，然而一忽儿，眼泪却潸潸然的掉了下来。
可兰被扰醒了，踢了踢前蹄，见到少年在一边落泪，便劝道：“子虞，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该休息了。”
“可兰，我知。可是可兰，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恨战斗……”
“子虞，我知你为何悲伤。旷日的战争夺走了你太多，包括你的爱人。然而你不该为此复仇么？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扰乱我们所认可的秩序的事物，都该被消灭的。”
“可兰，我忘不了今天蒙狻的表情。他一脸的玩世不恭，然而眼睛里反映出的却是残暴和悲哀的光。可兰，蒙狻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我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谈谈，如果能就此结束战争，避免让更多的生灵死去，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可兰，你说他为什么不同意呢？他说他追求混沌，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思想！他是在追逐毁灭啊！”
“子虞，你想救他吗？”
“我不光想救他，可兰。”白衫少年又抹了一下眼泪，“绝地城里那许多的生灵，我都想挽救。可是明日城破，他们就会被神族和人族的士兵杀死，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为什么？难道仅是因为他们是蛮族吗？可兰，你说，如果神族和人族的那些人知道了我也是蛮族，他们还会听我命令吗？甚至，他们还会让我们活着吗？”
“别想这么多了，子虞。”可兰劝着：“你已经没有了退路。被黑暗之星控制的蛮族，你不去杀死他们，那么他们就会来杀死你，然后杀死更多的生灵。既然这是这个世界的劫数，你来到这个世界，为终止这个劫数活吧。”
“呵呵，没有退路……”子虞苦笑了一声：“我率领的神与人的联军将蒙狻的妖魔军团逼到了临海的绝地之城，龙皇为了报恩也命令水族大军封锁了绝地城方圆几百里的海岸线。军士们在嘲笑蒙狻没有退路了的同时，何曾想到他们的统帅，竟然也是没有退路了的。”
“子虞，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天上忽然掠过一排黑影，那时巡逻的夜鹰部队。子虞的脸也随之阴沉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爱之剑……爱之剑……为什么你非要在恨之剑出现之后才来救助这个世界？难道非要经过恨，才会懂得爱么？”
可兰不再说话，院里归于沉寂。又一阵风刮来，落叶沙沙沙的转着，似在怯怯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绝地之城，皇宫，大厅，灯火辉煌。
这里庄严而萧煞。大厅主道的两边，各站列着一排的卫兵，他们每一个都被甲胄全身包围，甚至连面部都被头盔遮盖。他们寂静得如同雕像，一动不动，你甚至无法看见他们因呼吸的而产生的胸膛起伏。
这不是因为他们甲太厚，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生命。
死人是不会呼吸的。
这是适合蒙狻的地方。即便是忠心耿耿的部下，也无法体味他现在的忧心。周围活动有生命，只会让他感到烦扰。而死人却不会干扰他的，这些被灵术召唤起来的非生命体会给敌人迅急而勇猛的攻击，但在平时却和尸体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蒙狻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安静。如果他需要安静他会去城外山丘的密林中，那是连死人都不会有的地方。他来这儿只是为了那些亡灵卫兵所保卫的对象：大殿中央的王座上——那本是六合大陆上最强大的平皂国王的王位，后来曾经一度是他蒙狻的——所飘浮着的一块黑色的碎石片，它的周围笼着幽幽的紫色的晖。
随着愈发的靠近那片碎石，蒙狻的心也愈发的收缩起来。他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探去，握紧了悬在腰际的剑鞘。
一个沉闷的声音打破了死气的寂静：“呵呵，你来了。”
蒙狻稳步站定，注视着黑石，不作声。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联军的要求？只要你放弃抵抗，他们就会绕你一命。”这个声音开始变得挑衅。
蒙狻依然沉默，却忽的躬下身子，右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杀气。大殿内的照明的火苗立刻剧烈的跳跃起来。
亡灵卫兵们顿时变得不可思议的迅疾，它们迅速的形成了对蒙狻的包围，最接近蒙狻的长枪如离弦之箭般向他刺去。
快，肉眼无法切辨的快。
但这不是最快的。
一道黑芒闪过，所到之处，甲胄化为齑粉，亡灵卫兵们无不切崩离析，断肢残躯一时间四处飞扬。
没有血，有的只是满地的碎肉。刹那间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尸腐臭。
碎肉中蒙狻挺立在那里，双手赫然紧握着一把有着黑宝石般光泽的长剑，悬停于黑色碎石之上，就像将要砍下去一般。
笼着紫色的火焰，散发着强烈的邪气……
恨之剑！
“看，这就是答案——因为我的剑伤不了你，你是恨之剑的一部分。”
“哈！哈！哈！你不能伤我，自然可以让别人动手。你是绝地唯一没有被我控制的，你可以凭借自己的意识行事。纵然我控制了那些妖魔的心志，给了他们巨大的勇气，但你也知道，如果你放弃对他们的统领，他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在强大的盟军面前一触即溃。”
“既然这样，我又为何要放弃？”蒙狻收起长剑，微笑道：“我渴血。让我隐居于山林，我会生不如死。我追求的就是率领百万之众，纵横天下。即便是我统一了整个六合大陆，我也会想法让战争延续。”
“好，这才是有资格和我黑暗之心合作的人！”
“我不是人。记住，我是身上流着山虎之血的蛮族！”
蒙狻走了，他的心情好了很多。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回头言道：“下回，找些老实些的尸体摆样子。”
大厅恢复宁静。地上的碎肉在一种神奇的力量的驱使下一堆堆的团聚起来，然后重新变回重甲的士兵，站在原位。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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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终章：谢幕
更新时间：2009…7…27　19：39：27　字数：15835
黎明。
云端之上，神族的士兵们已经列好了战阵；天地间，数不尽的鹰骑士在上下盘旋；地面上，人族的步兵和骑兵们也已经列开了队形，前后站成十数排，侧面望去，一眼看不到边际。在他们之后，士兵们正忙碌的准备着攻城的巨弩和石炮。
在他们之前，就是那平皂国的首都，群魔汇聚的绝地之城了。凭借着蒙蒙亮的晨光，谁都可以看到那黑魆魆的，如一条横卧的巨蛇般的城墙。
几年来努力的目标就在眼前了，每一个人都知道此战的份量。
消灭黑暗之心。为了正义？为了和平？
当太阳吐出的第一缕光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号角划破了长空。盟军的阵地上战鼓大作，仙术士们齐声咏唱起战斗之咒文，鼓舞起战士们的斗志。上千个鹰骑士以各自的编队阵型向绝地城翱翔而去，而在他们之后，更多的鹰骑士腾空而起，每个人的座骑的爪上抓吊着大桶的沸油。
绝地城的哨箭一声接一声，宛若受刑的人在极度痛苦时发出的厉嚎。战鼓声滚雷一般震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