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花开》第200章


互望着,航原本就微白的脸渐渐失了血般的变得青灰,单薄的胸膛剧烈却又无声的起伏了两下,眼泪在下一秒就这样飞快的涌出眼眶,滚湿了脸。
第六卷 后半 187 战
“别哭……啊……不,还是哭吧,哭出声来……别憋坏了身子……”瑞珠手忙脚乱的一把搂住浑身一阵一阵痉挛般的打着颤的航,忙不迭的喃喃道,航紧咬着嘴唇无声的哽咽着,瑞珠轻抚着航单薄紧绷的背,被自己手掌下那一下一下无声的颤抖弄得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
“少流点眼泪吧……哎……听人说刚生完孩子就哭的话眼睛会坏的……别乱想了……不是因为你,你知道我从没骗过你的……还……没未见你这么哭过呢……你放心吧……我舍不得你们啊……所以一定会回来的……”
瑞珠胡乱的低喃着,渐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到底咕哝了什么,只感觉航那双抓住她的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那感觉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的感觉,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人有些难过,却也暖烫的,让人只想不停的收紧手臂,把能抱住的全都抱住,把能融进自己身子里的,全都融进自己身子里——
秋阳初升,瑞珠昏沉沉的睁开眼,盯了自己面前那张微显苍白的脸好一阵,才哑哑的开口道:
“一没睡?”
航摇摇头,微微透着血丝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瑞珠的脸,瑞珠也迷蒙着眼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呆呆愣愣的相互望了一会儿,航忽然微微颤了颤,转过头闭上眼,瑞珠凑过去头去,嘴里咕哝的轻轻吮上那微白的冰凉嘴唇,航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乌玉般微湿黑沉的眸子定定的望向瑞珠,停了半晌才半哑着嗓子的轻声道:
“我等你。”
“好。”瑞珠咕哝的轻轻点了点头,低下眼,专心的用自己的唇舌去暖面前那双还是微凉的唇。
航的喉尖无声的上下滚动了一下,抓住瑞珠手臂的手又渐渐的攥紧,再攥紧,他会等她……会一直等她……他信她……信她。
两日之后,瑞珠启程返京,怜和惜玉原本想贴身跟随,但全被瑞珠一句‘莫非你们非要让我整日为留下这一府的幼子弱夫担心’给阻了回去,瑞珠骑在马上,该说的话她已都说得尽了,看怜惜玉那两个小妮子的模样,只怕暗地里牙都快咬得碎了,她们俩对她的心她是知道的,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能再让她们俩个舍命相陪,这一次出去,她或许能保得自己的命,然一定还有余力顾及得了身边的人,雁儿和清桐又都是好孩子,便宜也都让那两个小妮子各自沾去了不少,她自然更不能让她们出事……月总管和月简星一内一外,她信她们两个能守得住她的临淄,守得住这个等她回来的地方……
再瞧一眼那几个站在阶上的消瘦身影——
茹叶白着脸,一双杏眼似怒似怨的瞪着她,看那模样好像还在怨她最后一个告诉他她要走的消息……她是心疼他啊……自从知道她要走以后他身上便日日带着股血气,又不让她看他的伤处……也只有托四儿帮他看过伤告诉她没事以后她才算是放下了点心……
小白垂头丧气的躲在蕈身后,哭了整整两日的模样说什么也不让她瞧,咦,抬起头了,眼睛果然肿得跟桃子似的,啊,看那肩膀抖的模样,不是又哭了吧……
蕈手里抱着茹叶的小三,眼睛却在直勾勾的望她,她看到过他抹眼泪,可一当着她的面,却又强撑出一张笑脸,咳,也不知为什么,自从知道她要走,每个人都是一副她回不来的模样……
航……唉……航……
从左到右扫了个遍,瑞珠终于发现她想见的人似乎少上了一两个,景怜那小破孩儿气太大,病了,不过有四儿照看着,估计也出不了事,四儿那边……就算她不留话,航应该也明白该怎么做……红玉……红玉这两天见到她总是木木的,就算被她叫了住,也只是面无表情的低着眼睛不说话,弄得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没出来……这么看来,其实她还是该和他说点什么吧……
一条暗红的瘦长身影忽然静静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瑞珠惊讶的睁大眼,望着那个牵着马的年轻……人?
细细的银钗盘起长发坠髻,露出下面清秀光洁的额头,细扬的眉下是漆黑微冷的眼,嘴唇和面颊颜都有些微白,称着暗红的裙衫更显出两分清冷三分漠然。
“红玉……”瑞珠张着嘴,模糊不清的低叫了一声,红玉仰起头,一声不响的望着她,瑞珠转过头,望向站在阶上一样沉默不语的航。
“你们……”目光转了一圈,瑞珠张了嘴又闭上,慢慢把目光转回红玉脸上,停了停才的问了声:
“你要跟我去?”
红玉轻轻的点点头,没说话,瑞珠又望了望站在阶上的几个人,忽然低下眼轻轻的叹了一声什么,然后抬起头,向着等候在身旁五十人的侍卫队挥了挥手,‘踏踏’的马蹄声踩破了清晨街巷间的宁静。
航沉默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队,看着那条骑在马上的暗红身影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人的身后,心底奇异的生出一丝隐隐的抽痛。
他信她,信她会回来……
“都回去吧……”转过头,航望向身旁那些人时面容虽然苍白,目光却依然沉稳温和:
“天也渐渐凉下来了,那人虽然没说,不过走前却已经叫人把她那个院子全收拾出来了……那人总是喜欢热闹……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也更好照顾些……大家若是不嫌不方便,就搬到一起待待吧,这也是大家搬过来以后过的第一个冬天,等到了天……那人说什么也该能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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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栎十一年十月二十六,震北将军被指通敌,怒叛,扯旗号‘肖南’,据庆癣淮安一带与朝廷分庭而立,十月三十日,瑞王被召归京,行至滦迂受封安王令,转行北上,十一月二十日领兵到达佐观,与佐观守将融会,抗敌十五日,终解佐观之围,至此也拉了凤栖为期十数载的动荡序幕。
史书上只以寥寥数笔列评了庆安之乱的始末,却没记载,那日在佐观城上,有一人玉面朱唇,白甲临风,举手拉弓将手中铁箭射向城下之人时眼底闪烁着的然是忠君爱国的赤诚,而是一抹凉薄的笑——
盏青啊,你可能告诉我这场战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那城上城下流血丧命的都不是你凤栖的子民?难道你的刀,我的箭,砍中射倒的都不是那些曾经枯守边域保家卫国的姊?盏青啊,你可知道,连我的心都已感觉到凉、感觉到痛了,难道你的心就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盏青啊,你可明白什么是皇权?皇权便一定要用亲人姊的血染了,才越能显出它的高贵和不可侵越么?
目光冷凝在那在城下混战的大将身上,她知道她的眼中此刻闪过的绝对是抹不去的狠厉,手指机械的搭弓射箭,一箭破空,又一条身影在那高挑彪悍的身影旁倒下,耳旁响起的是守城兵将的又一次欢呼,又一只长箭被静默的递于她手,搭弓,再射。
总有身影在她的每一次松弦后倒下,耳旁那阵阵的欢呼也渐渐如潮水般连成一片,她不是武将,不会上马提刀冲锋陷阵,也不是智相,不会羽扇纶巾在谈笑间破敌军百万,在她最初登上这城楼时,除了周盏青每有一个人的眼中透露出对她有一丝信任——佐观被围半月,王上却只派来了她的玄,文武无一精通的瑞王爷,就算还带了几万帝兵又怎样?对面叫战的是凤栖军神,不是一两个占山为王的草寇!
当她第一次在周围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拉开铁弓时,连她自己都在心里低问,盏青啊,你就这么信我?
手松弦颤,铁羽带着破空的声音笔直的射向万军之中,城楼上有眼尖的守军尖叫了一声,遥指着城下那从马上跌下的身影不信的小声叫道:
“射中了!”
中了?
“真的中了!好像还是一位副将!”
中了……
瑞珠站在城上,面无表情的遥望着那城下只能以服区分归属的混乱人影,搭弓,射箭。
没人相信有人能站在城楼之上,相隔千步之遥却可以箭箭不落的射中城下混战中的敌人,但渐渐,随着瑞珠的每一次拉弓、放弦,那原本间或的尖叫声渐渐变成一声声的惊叹,再后来就变成了兴奋的欢呼——
“神箭手——”
“凤栖的神箭手——”
“军神——凤栖的又一位——军神——”
佐观攻守之战一共进行了十四日,其间两方死伤人数加起来超过一万,十四日之后,肖南王下令暂退,回撤至淮安以北,佐观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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