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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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一边看一边轻轻地往楼下走,又走了几步,看见老爷了。只见他正挺身站在前厅的地毯上,由秋菊蹲着身子给他系长衫下边的纽扣……冬梅贴着楼梯扶手轻轻地往下走,她有点怕被他看见,但他还是看见了,一皱眉问:“上哪去了?”
冬梅忙站下,垂着手说:“在楼上陪小姐。”
“那么现在上哪去?”
“小姐吩咐到大门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出去吗?”老头儿皱着眉一点冬梅说,“衣冠不整,连扣都没扣齐,成何体统!”
冬梅忙说:“是。冬梅就回去换衣服。”
“不必了。”卢运启一挥手说,“整好衣服,跟我走!”
“是。”冬梅忙扣齐纽扣,又用手抻了抻衣服襟,站到已经站起身的秋菊一旁。
这时卢运启对门前提灯的春兰和夏鹃一挥手说:“走,到大门前去。”
于是两盏红灯前导,两个丫环后随,当中的卢运启迈着方步,往大门前走去。
大门前的争吵立刻停止了,中、俄两个老头往旁边一闪,老田头大声对伪警察们说了一句:“我们老爷来了!”
老田头这句话就像喊了一声口令一样,以齐德荫为首的伪警察们,都身不由己地把双足一碰,来了个立正的姿势。
卢运启站下了,春兰和夏鹃往左右一分,面对面站在卢运启的前面,又把红灯往起一提,红光照在老头儿的脸上,老头儿伸手一持胡须,脸一仰,眉一皱,昂首问道:“你们哪一位是领头的?”
齐德荫忙向前跨了一步,一举手敬了一个礼。他忘了没戴军帽,没穿制服,就这样像孙悟空打遮阳一样行了一个举手礼说:“报告卢老先生阁下,敝人是警佐齐德荫,新任道里警察署署长,本想近日就来拜望老先生,以求得您老人家的提携和指教,可是今天夜里突然发现有贴撒反满抗日传单的匪徒窜进府上。为了捕获匪徒归案,也为了保护老先生阖府的安全,便不揣冒昧,率领弟兄,莫夜而来,不想惊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还望老先生多多包涵。”
卢运启用手捋着胡子,声音平稳地问道:“这么说署长先生是领着部下到本宅来搜查反满抗日分子来了?”
“敝人不敢。”齐德荫忙说,“敝人是为追捕逃犯才来造访的。”
“这个逃犯是怎么进入本宅的?是谁开门放进来的?”
“卢老先生言重了,尊府怎么会有人放匪徒进来。”
“不放怎么会进来?”
“跳墙。”
“跳什么墙?”
齐德荫用手一指高高的大墙说:“跳这个墙。”
卢运启双眉一皱,提高声音问道:“谁看见的?”
齐德荫回手一指秦得利说:“是警察厅特务科秦警尉看见的。”
秦得利忙往前跨了一步,行了一个鞠躬礼说:“敝人秦得利,拜见卢老先生。”
卢运启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啊,你是葛明礼手下的人。”
秦得利挺直身子应了一个“是”字。
卢运启问:“你是在哪看见有人跳进来的?”
秦得利用手往后园一指说:“在后胡同。敝人紧追着那名逃犯,相隔只有三四步,等敝人拐进胡同口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墙头上了……”
卢运启一瞪眼睛说:“他跑的时候扛着梯子?”
“没,没有。”
“没梯子怎么上去的?”
“这,这……”秦得利口吃了。
卢运启一挥手,提高嗓音说:“走,跟老夫上后园!”说完一转身,迈开矫健的步伐,领头便走。
春兰和夏鹃忙提着红灯,迈着碎步,抢到前边引导,秋菊和冬梅跟在后面紧紧相随。
齐德荫和秦得利也忙领着伪警察们跟着走上来。
老田头忙告诉斯杰潘一人看守门房,也紧跟在警察、特务后面,像个督后阵的一样,向后园走去。
拐过楼房,进入了花木葱宠的后园,手拿电筒的警察便对着树隙花丛乱照起来,两道电光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闪动着……想不到这时卢运启突然收住脚步,回头吼道:“乱照什么?收起来!”
手电筒光立即熄灭了。
“你们还嫌惊扰得不够吗?”卢运启一指大墙外一座楼房说,“让人家看见成何体统,本宅后院闹鬼了!我这里有两盏红灯,还不够看吗?”
齐德荫连忙称是。
卢运启转身对提灯的春兰和夏鹃一挥手,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后大墙下,站住了。
卢运启仰头望着高高的大墙,不回身地问道:“你们说那抗日分子跳的就是这大墙吧?”
秦得利忙回答说:“正是。”
卢运启循着声音,回头对秦得利一招手说:“你过来。”
秦得利忙走到卢运启面前,恭恭敬敬地站下说:“老先生有何吩咐?”
卢运启一指高墙说:“你上去!”
“我,我……”秦得利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怎么上去?”
“爬上去。”卢运启厉声说,“像你说的那个被追捕的逃犯一样,坐在墙头上。”
“报告老先生,”秦得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敝人没,没那么大的功夫。”
卢运启紧皱双眉,手往后边站的警察堆里一指说:“你们谁有这样的功夫?”
众警察都默不作声。
卢运启这时一指秦得利,激动地说:“我看你完全是无中生有,编造谎言!欺老夫闲居家中,无权无势,便来寻隙闹事,制造事端。”
秦得利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你还想说什么?不服气吗?”卢运启又一指高墙说,“这样高的墙,除非背生双翅,才能飞越而过。老夫一生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清朝末年,和你们现任的‘大总管’郑孝胥在广东任上的时候,曾经看过几个会飞檐走壁的武侠的演习,他们也只能跳上一人多高的房檐和墙头,要想走高楼越大厦,那得用飞爪走绳,使起那手段来也得容空,怎么能在你紧紧追赶当中,一眨眼他就上了墙头,这不是你活见鬼,就是你有意编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得利头上的汗珠在朦胧的夜色中闪闪发光。他低下了头,汗珠掉到草叶上,和露珠融合在一块儿。
卢运启又一指齐德荫等警察说:“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讲?”
齐德荫忙说:“卢老先生见多识广,所说完全是至理名言。所谓墙头越人之说,大概是秦警尉追匪心切,一时看花了眼,敝人又没经过大脑,用番心思,一时也信以为真,这才造次登门,实感抱歉,改日一定登门谢罪。现在请允许敝人和兄弟们告退。”
“这么说不搜查了?”
“敝人不敢。”
“好吧。”卢运启向站在这群警察身旁的老田头一挥手说,“送客!”
“喳!”老田头一高兴,竟用了一句年轻时当听差时的答话。
老田头领着那群警察向后园外走去。红灯和卢运启都在原地没动。警察们再不敢打亮手电筒,只能摸黑向前走去。
等这一行人拐过楼房以后,卢运启才对四个丫环说道:“你们立刻回楼,悄悄地把各个房间和角落都查看一遍,以防万一。”
四个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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