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70章


那日,那人千叮万嘱,这封信不能轻易交与别人知,只能交给三王爷。
这才带了那封信回府,随手放于中堂之上,待更了衣,出来却未曾寻到那封信,以为哪个婢女看见上面写着的字,送了过去。“那日,我带了封信回府,说是给王爷的,你们可有看见?”
绿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奴婢想起来了,公主将信放在桌上,奴婢拿了热水回房,不见那封信,也不见公主,以为公主去王爷那里送信了呢…。”
愿是这样,原来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怎奈她竟是如此地轻易信了别人,召来了祸端?为了陷害她,竟是如此的费尽心机?
依着那凋落的朱栏,任凭那青丝在无边的夜色中沉浮。夜凉如水,此刻却是深有感触。静,除了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是那萦绕在心头的万般思绪,却如那疯长的草一般,彼此纠结攀附,千丝万缕,团在了一起。
一夜未眠,听着风在耳边浅浅的低吟,看着那遥远的天色渐渐变淡,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素雅的衣袍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霜,细腻而冰凉。
绿意默默地立在身后,亦是那样站了一晚。屋内的人缩成了一团,紧紧地抱在一起,汲取着片刻的温暖。是啊,她们单薄的身子,怎能经得起这冰一样的夜。起身,舒展了僵硬的身躯,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既然他不愿意来见她,那么她就去找他。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噪杂的声响,像是有人闯了过来。
“九王爷,你不能进去…。”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紧跟着涌进了一群人。为首之人,逆着光站在那里,白色的袍子上沾着点点血迹,像一朵朵晕开的红花。
一瞬间,天地又静了下来。甚至能听闻那剑尖滴血的声音,一滴滴,落在了心头。
“你们都给我出去。”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是从地狱传来,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九王爷,太子有令…。”话未说完,却感觉到脖子一凉,然后有些湿润…。
“滚”隐忍的怒气似是到了极点,枯瘦的手上青筋暴突。
为首的侍卫摆了摆手,一行人退到了门外,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院内之人。
只是一日未见,她便如此的憔悴。疲惫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躯在风中静静地伫立着,她恐是一夜未眠,他又何曾不是?
荒芜的庭院,简陋的屋舍,她是在这里过了一夜吗?伸手接过赵侍卫递过的狐裘,走上前去,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指尖滑过了她的脸旁,冰冰的凉。
瑾儿抬头,对上那双担忧的眼神,微微有些酸涩。“你来做什么?”
“跟我走,我带你出去。”猛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心有些颤抖。
“我不走”想要从他手中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我不走,我要找他们问个清楚?我究竟是犯了何罪?”
“没用的,我去求见父皇,却是连父皇的面都未曾见到。”看着她倔强的神色,忽而有些忧心忡忡。“南卫军死伤数千人,父皇震怒,谁去求情,一律杀无赦,我只能带你离开这里。”
“你可是在疑我?”冷冷地看着他,南卫军,南卫军,生死与她何干?
“不,不是,我从不曾怀疑过你。”南怀修急急地辩解道,“你说什么我都信…,沙漠中跳舞的鱼,风中飞着的白狐,我都信…”
原来他都记得,只是这些往事,早已随着那漫漫的黄沙,越滚越远,沉淀在岁月的深处。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昨日,三哥已经奉旨查封了洛城所有的苏记商铺…。。他们不会轻易罢手的。”
终究是冲着她来的,怕是皇上中毒,也是早已设好的圈套。原来这偌大的天下,真的容不下她啊,她可是招惹了谁?为何如此惧她,还是恨她?如此的处心积虑。既然容不下她,她又何必呆在这里,荣华富贵,皇亲国戚,要它有何用?人不负她,她岂能负天下?
第89章 乃与君决
浅浅的光线透过丝丝的云缝,落在地上,贴上了淡淡的金装。只是照在身上,却不曾感到温暖,甚至更寒。地上的积雪一点点变薄,越来越透明,直至融入那褐色的泥土中,再也看不见。
那一丝温润的泥土气息随着暗暗涌动的寒流,慢慢呼入胸中。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奈何却是控制不了自己。“是谁人送的信,你可记得?”言毕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既然那人有心陷害,又怎会留下蛛丝马迹。
瑾儿摇了摇头,“你走吧,不要再来这。”若是被人看到了,他怕是也难逃干系。何苦再连累了他。
“跟我走,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心头蓦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梦魇一样,紧紧的扼住自己。
“我不走,我不能丢下嬷嬷。”她是嬷嬷亲手带大的,此时,她又怎能丢下她们不管。
“那就带她们一起走。”南怀修定定地看着。昨日,他已命赵侍卫遣散了府内的奴仆,仍有几个随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侍卫不愿走,他们愿誓死追随他。“我已命了人在外面接应,留在这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们。”
“公主,你快随了九王爷离开这里,不用担心奴婢。”绿琴在紫草姐妹的搀扶下,挺直了腰身,“奴婢老了,不能再侍奉公主,但也绝不愿拖累公主。”铿锵有力的话语在这个荒芜的院子里,慢慢的扩散。
瞥到那云鬓中夹杂着的几缕白发,鼻子有些酸酸的,嬷嬷为了她,受太多的苦,若她的磨练是为了自己,那嬷嬷陪着她风吹日晒,雪中凝立,又是何故?
“你不走,我也不走。”
绿琴长叹了一口气,公主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若坚持的事,谁也劝阻不了,只是…。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如何,也要把公主平安颂出去,即使打上这条老命又有何妨?
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心越跳越快,待看到那灰色的宫墙一角,站着的人时,心慢了半拍。那如木桩般的侍卫,那闪着冷光的刀锋,还有那人毕恭毕敬捧着的一卷明黄的锦缎…。
下意识地把瑾儿挡在了身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圣旨到”尖细的声音穿透那厚厚的宫墙,传了进来。
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南怀修转身看瑾儿,却仍是倔强地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前面。
“大胆,见了圣旨竟敢不下跪。”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如同被凝结了一般。许久未曾有人回应。兵部侍郎尴尬地看了三王爷和容相一眼,却见两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似是未曾瞧见,只得清了清嗓子,继续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蛮夷公主耶律瑾儿私窃机密,通敌叛国,已由刑部查证属实,暂移交若卢狱,以儆效尤,钦此。”
若卢狱,呵,进了那里,还能活着出来吗?嘴角弯起了一丝冷冷的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处死她,岂是那么容易?
温温的阳光霎时躲在了云层后,亦如往日的灰色。翻滚着的云朵在沉沉的天幕上涌动着,悄无声息。
素色的衣袍扫过那细细的石子路,停在了众人面前。
“都给我滚开,本公主要离开这里。”望着站在远处的人,蓦地感到有些悲哀。
哗的一声,周围的侍卫全围了上来,握紧了刀剑。一圈圈,像一张密密的网,越拉越近。
南怀修见状,猝然直起了身子,“三哥,她是你的妃…”
他的妃,他的妃,他还知道她是他的妃,为何他又会呆在这里,他在这里又呆了多久?初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把她小心地藏在身后,如同护着珍宝一般,为了她,他竟然敢违抗父皇的圣旨,他可视她为他的妃?南怀贤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南怀修,“九王爷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咽下心头的酸涩,身子猛地一滞,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不会是瑾儿做的,定是有人诬陷她,还请三哥禀告父皇,请父皇明鉴。”
瑾儿,瑾儿,叫的真顺口,这称呼岂是他用的。无端地升起了一股怒气,“全给本王带去若卢狱。”未曾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稍作停顿,怕是一不留神,便会堕入那无尽的深渊。
抛出紧握的云卷,那纯纯的白色在在空中划出一圈漂亮的弧,藏在里面的云舒呼之欲出,一道白光闪过,站在前面的身影萎顿着到了下去。
片刻的错愕后,那迟疑的脚步全围了上来,只听得一片刀剑嘶鸣。南怀修见瑾儿被围在了中间,忙纵身跃去,挥剑扫开了那些围上来的人。
看着她素色的衣袍在那刀光剑影中翩飞,如同一只哀伤的蝴蝶,舞出一支支悲壮的曲子。那绝美的脸庞上,散发着高贵不可侵犯的神色,令人不敢直视。
他不希望她看见自己,只是她冷冷的目光掠过他所站之处时,却是感到一阵尖锐的痛,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没一瓣都印着她的身影。
从没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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