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673章


在断水的情况下,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卫生间。因为没法冲厕所,那么简直恶臭扑鼻。可是人有三急,又不能让人不使用厕所,所以那里的卫生状况之恶劣,自然可想而知。地堡的卫生间,除了那些急于解手的人之外,没人敢kao近那里。
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情形,居然是出现在帝国的首相府之中(虽然现在它看起来已经整个都不同于以往了),委实令人很难相信。可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这不仅是一场灾难,更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在断电与断水的情形同时出现之际,生活在那里的人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生性爱干净的首相,由于外头的人将水接来他卧室的卫生间中,所以还不至于令人觉得难受。而且他的房间也是整个地堡中现在少数恢复了供电的房间之一,相比起来,其他人却都得在黑暗和闷热潮湿的环境中工作,同时还得一边忙着到外头接水。而后者同样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因为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枚炸弹落到后花园这儿来、落到自己的头上。
地堡中除了有要紧工作的人以外,其余有空闲时间的人,都顾不上休息,而是来回在地堡和后花园中穿梭。那辆背负着替首相府提供用水这个重要使命的运水车,就停在那里。可是它的水管长度毕竟有限,所以里头装载的水就必须kao人用器皿将它运到地堡里去。那些禁卫军军官与侍从们忙得不可开交,同时每次一听到附近响起轰炸机盘旋或是炸弹尖啸声,他们就必须先放下手头上的接水工作,赶紧逃进地堡中暂避。类似的情形虽然出现的不算多,可是每次一出现,场面肯定是万分火急而且狼狈。要是让远在前线作战的官兵们看到他们为之付出心血与努力去保卫的首都,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肯定士气大受打击。现在连首相府这儿也变得不是那么安全了,更何况是别的地方?
随后不久,在工作人员和努力下,供电设备恢复了运作。而在停水超过八小时之后,供水系统也终于得以修复,这总算令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之前的种种狼狈场面和那停水停电的种种苦处,都让众人觉得心有余悸。原本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帝国的首都、远离前线,再加上又是身处在首都的首相府,原本应该是帝国最为安全的地方。可是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原来这种安全,也不过是相对而已。一旦前线兵败如山倒,那么他们的安全也就无法保证了。更要命的是,现在帝国的两翼都受到敌军的威胁,尤其是路德尼亚人,他们的脚步已经进来了!
在创世历1090年头一个月刚过的时候,帝国的副首相从东部前线回来了。他这次回来,没有带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更没有带来足以改变大局的胜利,只是满身心的沉重和无奈。他现在才认识到,要作为一个称职的总司令在战场上指挥战事,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外行人所能办到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头一次出征,竟然是这么快就被迫落下了帷幕。埃默里。瓦莱里安的回来,是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前来述职。实际上,任何人一眼都能看穿,这不过是首相对于副首相在前线的表现极为不满,才将他召回来,然后顺便撤掉他的集团军总司令一职。
在见到帝国的首相时,副首相几乎没有抬起过头。他万分惭愧地向对方表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对此,首相只是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说什么了。而埃默里。瓦莱里安从对方的态度中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首相对于他的信任已经几乎荡然无存了。虽然在随后的会议中,副首相仍然像往日那样出席,可是他所在的位置,却与以往有了微妙的差别。
在见到自己妻子的时候,副首相一言不发,还沉浸在自己这次“愚蠢的错误”当中。看到丈夫这个样子,玛戈特。瓦莱里安劝解他道:
“亲爱的,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又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过错。不要再想了。”
“你不怪我吗?我没能为帝国带来一次胜利啊!”
副首相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帝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还有首相阁下啊!只要有他在的话……不会有错的,只要有那个人,那么帝国是绝对不会输的!”
看着妻子的反应,副首相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惊讶的神情默默地藏在心底,并且对对方的话不置可否。相比起自己的伴侣,埃默里。瓦莱里安已经没有这样的信心了——或者说,是如此没来由地幻想?总而言之,如今对于副首相一家来说,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而这一点,当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瓦莱里安一家搬进了首相府的地堡,而且又每天都得到母亲的照顾——以前这个工作往往是家庭教师和保姆来执行的——但是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少得可怜。这次他们得知父亲从外地回来了,但母亲没有允许他们去打搅父亲,只是说:
“爸爸很忙,你们千万不能吵到爸爸的工作,知道了吗?”
在奥登有史以来遭受到最猛烈轰炸的那一天——也就是首相府后花园内地堡停电停水的那一天,偶尔到房间外透透气的威廉,看到了从地堡台阶上抬下来的伤员。
最终卷 第七章 “终将胜利”(3)
那名禁卫军军官因为在抢修电力系统的时候。被附近的爆炸波及,整个人浑身是血,痛苦地在帆布担架上辗转叫喊。看到他那个样子,再看到大人们那惊恐的神色,一下子让小威廉想起了自己在遭受轰炸的大街上看到的场面:人人都在哭喊、有的人在流血、有的人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还有的人没了手脚想要将自己断掉的手臂捡起来。那一幕他曾经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意外遇见过,没想到,现在来到这里,居然又与那时的情形如此相似。
男孩看着这可怕的场面,悄悄退回到走廊的拐角处。他坐在台阶上,脑袋里全是那些可怕的画面。他头一次如此切身地感觉到,“死亡”这个字眼,离他们并不遥远。更为可怕的,倒还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到来前、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折磨。威廉越想越怕、越想越揪心,他干脆将脑袋埋在手臂的包围中,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忘记死亡的威胁。
有人走到了威廉身边,男孩抬头一看,发现是奥尔加。对方看到他,皱了皱眉头,说:
“你坐在这儿,会挡路的。”
威廉不理她。继续用双手抱着自己,好像想让自己暖和点似的。奥尔加看到他这模样,又听到不远处那些动静,看到走廊上那些被抬进来的伤员,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和男孩一样坐在了台阶上。威廉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说:
“你说过,我们都会死的……死……就是指现在这样吗?”
“差不多吧。”
“我不要死……你是路德尼亚人,所以才一点也不害怕吧……因为,妈妈说了,那些高地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杀人,而且他们最想杀奥登尼亚人……”
奥尔加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了:
“路德尼亚人,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人……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
威廉有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因为他认识奥尔加以来,对方可不像是那种会有耐心给小孩讲故事的温柔姐姐型的人。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点了点头。在没有电力照明的阴暗的地堡角落里,一个少女为一个小男孩讲述着一段故事:
“在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很小的女孩,她在比你更小的时候,就住进了一座学校里。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接进这么奇怪的学校里。那座学校,在一个小岛上,那儿除了学校的校长、老师和几个做杂务的员工之外。就只有一群小孩子了。他们都跟小女孩一样,不知道父母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必须要进来这座学校里学习。学校教给他们的东西很奇怪——这是后来有的人才知道的——不是教他们唱歌画画和课本上的东西,而是教导他们要如何为这个国家‘献身’、‘奉献’,而为了那些献身和奉献,他们学的东西更加古怪。可是他们当时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照大人的话去做……”
威廉被她的故事吸引住了,听得非常入神。当奥尔加的话稍一停顿时,他小声地问:
“为什么大人们不教他们唱歌画画呢?也不教他们做游戏吗?”
“那里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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