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674章


“为什么大人们不教他们唱歌画画呢?也不教他们做游戏吗?”
“那里也有游戏,可是跟你们的游戏完全不一样。他们学的那些东西,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为国家‘奉献’。而到了后来,他们就被教导,要为了‘伟大的伊万斯基’奉献,如果谁不那么做的话,就是国家的敌人和人民的叛徒。他们在那些大人的鼓励下,当然没人想当叛徒,可是那些孩子在长大的时候渐渐发现,这一切都似乎很有问题。因为他们跟外边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别的孩子可以学很多很有趣的东西,而他们学的……都是些让外头小孩子根本不明白的东西。小女孩他们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们没有爸爸妈妈,而且学校的校长也总是对他们说‘你们必须要纠正上一代的错误,只有这样,才是革命的一分子’。长大的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该怎么办。而这个时候,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更严格了,要是做不到什么事情,他们就要受罚,而有些受罚的孩子,从那之后再也没人见到他了。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小岛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听到这里,威廉吞了口口水。奥尔加没有看着他,因为她现在好像在看着很遥远的地方,而不是坐在一个充斥着幽暗与绝望气氛的地堡。
“那个孩子死了,可是他并不是头一个,原来之前受罚的孩子,都被他们的老师折磨死然后扔在这里了。孩子们不能反抗,只好当作没这回事。可是过了没多久,学校就出事了。他们那个表面上和蔼可亲的校长,听说要被撤换掉。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将学校的大门锁起来,然后跟他信任的那些老师们一起,要铲除掉那些不听他话的老师和员工。两派人,就这样在学校里打起来,而且到后来,那些没人管的孩子也被卷进来。学校成了战场,两派的人发誓要一定要消灭对方。孩子们或是站在校长这一边、或是站在老师那一边,因为他们要是不这样做,老师们就会像对付那些失踪小孩一样、杀死他们。”
奥尔加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威廉隐约觉得,她好像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似的。他忍不住问:
“那你说的那个小女孩呢?她要对付谁?”
“她原本只想躲起来,然后找机会逃跑,永远离开这个小岛。可是,她被人发现了,于是,她就拿起仓库里的镰刀,挥向那些敢挡在她面前的人。小岛上只有那所学校,所以他们要是不保护自己,死在那儿也不会有人知道的。那所学校里,只过了一天,就死了不少人。其中有老师,更多的是那些孩子。原本他们只是想保命,可是到了最后,为了保命,他们必须要杀死自己的伙伴,就因为他们加入了别的老师那一派。最后,校长死了,老师们也死了,几乎所有的孩子也都死了。那个小女孩活了下来。外面的人终于知道了这所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将小女孩带走,带到外面那个世界去,任由她好像普通人一样长大。可是女孩自己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那里的事情,还有那所学校教给她的一切。”
“那个学校,到底教他们什么?以前泽娜她们说过,打架最不好了,为什么那些大人们还带着小孩一起打架呢?”
“因为在那里,从校长到老师,头一个要教会那些小孩的。就是要他们学会如何去杀人。而且,为了杀人或是达到类似的目的,他们教导那些小孩:要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孩子们开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那是错的。当小女孩进去学校之后学到的头一件事,不是音符或油画的色彩,而是怎样使用手枪,还有就是:人是不需要无所谓的东西的。后来她才知道,那种被老师们叫做‘无所谓的东西’,就是感情。她是在那儿长大没错,可是她有的时候想过,要是能够过另一种日子,自己会是怎么样的……”
奥尔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没了声息。威廉看着身旁的少女,眨眨眼睛,他下意识地坐得离对方更近一些,悄悄说:
“我想,要是那个女孩能够出来就好了。我可以教她画画!”
“你不害怕她吗?”
“会,不过,奥尔加,我不害怕你。你喜欢画画吗?”
“……”
奥尔加什么也没说,她明白到,小小年纪的男孩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可是在他纯净如一面镜子的心里,却能看清连大人都不明白的事实。头一次,少女和小男孩在对望之中,彼此都lou出了笑容。在他们的身边,那个仍然没有恢复电力的地堡台阶和走廊,幽暗仍然无处不在,但是在他们的身旁,仿佛闪烁着一些明亮的光芒。
路德尼亚大军,在跨过过奥登尼亚边界之后,离帝国的首都只有咫尺之遥了。
在这种局面下,没有任何天然屏障或人造防线的奥登,被人包围只是迟早的事情了。更让人忧心的是。随着路军的入侵,帝国之内的多处地区,狼烟四起,人们迎来的仿佛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
与艾尼亚这个后期才加入战争的国家不同,路德尼亚曾经遭受了奥登尼亚可怕的入侵,他们的军队和人民,自然也对奥登尼亚无比痛恨。如今,他们已经可以摆拖掉被侵略灭国的阴影,而且能以摧枯拉朽之姿将昔日的敌人从战场上打回到国内。这种吐气扬眉的感觉,令路德尼来人更坚定了取胜的决心。
虽然逐渐与外界隔绝,但是在奥登城中,恐怖的流言四起,几乎每个人都在诉说着路军的凶残和淫暴。
最终卷 第八章 遗嘱(1)
他们每到一处,那儿留守的妇女和儿童都将受到极其可怕的折磨。这种传闻,有时甚至比令轰炸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在意识到大势已去时,奥登城中的居民,开始纷纷想办法要逃出他们原本的家园,到西边相对安全的地方去——最主要的,就是要逃离路军的魔掌。
在这些人群当中,也有罗蕾莱。尤特里希的身影。她接到了丈夫的书信,得知琥珀堡那边的家人也逃离了那里,往西南而来。现在,丈夫正在帝国本土防空部继续着指挥的工作,他是来信催促妻子赶紧离开奥登、到他所在的西南部城市奥芬巴赫。罗蕾莱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一人踏上了南下的路程。奥登是再也守不住的了,这点她非常清楚,居住在那儿的普通民众也一样清楚。
但很遗憾的是,如此再清晰不过的事实,有些人就是没有看到——或是装作没有看到?而要是他们在以前就能够察觉到这种危险,并且想方设法地进行避免,那么说不定今日的奥登尼亚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了。而现在,将那种胜利的幻想从脑海中分离的,正是那隆隆的爆炸声和炮声。每一次响起,都令那个居于地堡中的人感到一次震动。也许正是因为这现在越来越频繁出现的震动,最终让那个人明白到:他所领导的奥登尼亚神圣帝国,再也不可能获得任何胜利了。
虽然轰炸和炮击如此紧密频繁,可是要参加的会议,还是一次都不能少。为此,最高统帅部还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将领下令:不得迟到、不得中途离席。这样做,也是防止有的人匆匆赶来、一说完就走,对于帝国的首相来说,这是很令他不满的行为。至于来参加会议的人会碰到怎样的麻烦和危险,那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除了少数原本就留在地堡内生活工作的最高统帅部成员外,更多的人都是从奥登附近赶来,同时还得提心吊胆提防着头顶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炸弹。这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恶劣,而且对他们来说更加难以接受的,会议对他们没有一点实际上的帮助,所以来首相府参加会议的人,每个人都满心抱怨不平。在如此充满着火药味和怨愤的情绪下,要发生冲突,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当然,大部分人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对于他们的那位最高统帅,还是不敢有所违逆。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不说不快。当例行的军事会议上,帝国的首相埋怨陆军不该将驻守在琥珀堡的部队撤回来时,陆军总参谋长加勒特上将毅然回答说:
“我之所以建议部队离开那里,是因为那儿从地形还是战略位置来说,都对狙击路军没有一点帮助。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为首都的防御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我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帝国的忠诚。”
“您对帝国的忠诚?”听到这句话,首相的脸色都变了。“您莫非是想暗示,我不让部队撤回来,就是对帝国的不忠吗?我对于帝国的忠诚,远超出对自己生命的热爱!”
“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要是您想这样认为,我只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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