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赋》第222章

    沈充的意见较为稳建，建议王元昱守着河道，控制漕运，并且储蓄粮食，静待时机。然而，还有一个实际的问题，静待到何时？若战事拖延至秋冬，汴水水量减少，漕运依旧不利，且北方寒冷，也会给大军带来困难，去年，虞希冬季出兵，不少南方将士不适应北方天气，冻死，生病者皆多，这也是虞希兵败的原因之一。
    王元昱一时难以决断，但从他内心而言，他是极快想结束这场战争，攻占了邺城对于他回建康夺取皇位是最有力的条件，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司马羡等人折腾了，不过，帐下还有一些将领进言，士兵们受伤者多，极需要休整，他这般急着出征，士兵们恐难以接受，这也是他不得不考虑之事。
    几日来，王元昱一直在权横此事，是攻还是休整？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沙盘，最后落在枋城这一重重之地。
    枋城是黄河上重要的渡口，也是离邺城最近，最后的渡口，不足百里，只要占领了这里，一来掌握河道，二来对邺城是极大的威胁，只不过，要夺下这里，也不是易事。
    就在王元昱提出欲攻邺城，必先攻枋城时，枋城里也是人心惶惶。
    深夜，一道人影出现在枋城太守孙元的府邸里，她原本只是想来打听打听消息，未料，却撞上了一件绝秘之事。
    人影在太守书房翻查资料，只听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即跳窗而出，但并没有走远，而是猫在房顶，见回廊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人其中一个是孙元，孙元本是汉人，此刻着汉服打扮，另一人作胡人打扮应是前燕朝廷之人，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其身后属下立即将书房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事商议，奈何人影不能靠近，无法偷听。
    二人秘谈了许久，直到孙元送胡人出来，人影见他们在门口又低语数句，人影虽听不见，但懂唇语，“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二人走远了，护卫也撒去，人影再次进了书房，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然而次日，孙元便下达了愿率宗族党众起兵响应王元昱的决定。
    很快，孙元带着他的降表前往王元昱大营，与之同时，静姝找到了沈充。
    沈充看着面前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静姝，惊讶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你，你......”
    静姝顾不得解释这一切，“是否孙元来了？”
    “你怎么知道？”
    “孙元是否说他要投靠王元昱？”
    “你怎么知道？”
    “不要相信他。”静姝正色道，“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沈充大惊，然而，当沈充将静姝的话说给王元昱听时，王元昱并不相信，“孙元本是汉人，他与徐鹏一样，曾同为前朝官员，既然徐鹏能投城，他为何便不能？”
    沈充道，“孙元此人绝不可信，当年，胡人袭来，他几乎没有抵抗，便投靠了胡廷，再来，符氏建立前秦，他又投靠了前秦，慕容崛起后，攻打邯郸，他带着降表又投入慕容麾下，如此人品，大将军可信他？”
    王元昱笑道，“我自然不信他，但枋城我必得，便是他不来投城，我也打算攻下枋城，如今他送来降表，能让我军少些伤亡，又可节约时间，有何不好？”
    “子亭，这怕是引君入翁的计谋。”
    “你是担心，他们会在枋城埋伏袭击我吗？”
    沈充道，“具体他们要怎么做，我不清楚，但也有这个可能。”
    王元昱道，“此事，我自然会处理，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届时会有分晓。”言毕，看着沈充问道，“刚才你说你得到线报，你何时派人去的枋城打听消息？我怎么不知？”
    沈充一怔，未想他突然问起，眼神微微闪烁，“大战在即，本该派出斥侯出去打探一番。”
    “先前，我并没有说要攻打枋城？”
    沈充结巴道，“这个......也是奏巧。”
    王元昱知他说谎，也不好再追问，一笑而过，“你所提之事，我会考虑，就算孙元有阴谋，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见王元昱坚持要入枋城，沈充只得离去，王元昱唤来张萧，在其耳边一阵低语。
    入夜，沈充走出了营帐，四下巡视一番，然后朝着营外而去，营地百米之远，有一处小山坡，沈充来到这里，俯视着整个大营，一座座营帐，一排排灯火，如此刻天上的繁星，己入夏，四周竟是虫蛙之声，有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如此寂静之夜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沈郎君。”
    有人来了，沈充竟没有查觉，他转过身来，看着静姝，“你来了。”
    原来二人有约在此相见。
    “如何？”静姝问。
    沈充道，“我己把娘子打听到的事说给子亭听了，但他并不相信。”
    “己经猜到了。”静姝叹道。
    “不过，依子亭的谋略，他知道会怎么做。”
    静姝道，“可我们不知对方要怎么做。”
    沈充见静姝一脸担心之色，不免将心中的疑惑问来，“你为何会在这里？”
    静姝嚅嚅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是因为子亭吗？”沈充猜测。
    静姝依旧没有回答，有些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沈郎君，此地我也不能久留，还望郎君派人多注意孙元动向。”
    “我明白。”
    静姝朝沈充抱拳一礼，然而，在转身离开之际，却见王元昱己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静姝一惊，整个人僵在了当场，沈充也看见了王元昱，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说呢，六郎那里得来的消息，想必是你告诉他的吧。”王元昱笑了笑，目光锐利的紧紧锁在静姝身上，言语轻柔，“你，有何目的呢？”
    静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接受他的探究。
    二人之间纠葛，沈充是知道的，见王元昱语气不佳，“子亭，马娘子也是好意。”
    “是好是坏，我分得清。”王元昱道，“六郎，我与她有一年未见了，想必彼此都有许多话说，是吧，寻阳郡主。”
    “一年未见？”沈充诧异。
    王元昱道，“去年，在建康见过，当时郡主与司马羡的人在一起。”
    言下之意，她是司马羡的人，沈充皱起了眉头，静姝暗叹，他依旧是不信她的。
    “如此，那你们好好谈谈。”沈充只得丢下这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