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遗失了爱情》第四十二章 假设

    眼看着二审开庭的rì子越来越近,律师袁仍然找不到任何证据。每次来见我,他都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范冰洋每次都陪他来,只是我不愿意再和他对话。
    他商人的姿态已经伤到我。
    我是需要他的帮助,不是需要他来伤害我。
    范冰洋对我的漠然态度很不习惯,他以嘲弄的口气说:“没见过你这样子的,你现在是被困的小鸟好不好?现在也不是耍个xìng的时候呢,在你没有被排除嫌疑之前,任何人都有权利对你表示猜疑。再说,我也是为你好啊,我只是需要知道真相,知道真相我才能量力而行地帮助你。”
    “也就是说: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害死白盈的,你就会放弃我?哪怕是我本xìng善良,哪怕是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我说。
    范冰洋思索一下,说:“是。就算我这样爱你……”
    我打断他,说:“哪怕是你象你说的这样爱我,倘若我真的是杀人犯,你就会放弃我?!”
    范冰洋慎重地点一点头:“是!我会放弃你!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这一点上我很坚持。”
    “可是,亲情不一样。如果你有一个女儿,她杀了人,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想方设法去营救她!你一定不会舍得放弃她!”
    范冰洋不说话了。
    我继续分析下去:“亲人的爱是持续的、固执的、本能的;男女间的爱具有时限xìng、一时激情、不缺乏理xìng。比起亲人的本能,男女间的爱情根本不算什么的是不是?”
    范冰洋皱着眉头,哑着声音说:“也许吧。”
    律师袁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在衡量范先生口里的爱情成份。”
    律师袁继续问:“你是不是在怀疑谈笑和她妈在遮掩一个事实?把你刚才的想法加在谈笑和她妈身上再合适不过。我们现在来假设……”
    我打断他:“算了,我不喜欢作假设。”
    范冰洋眼睛一亮,接下去说:“你们的意思是也许是谈笑失手将白盈致死,然后……她妈妈为了掩盖这个事实只得搬出从容来做替死鬼?可是,既然要嫁祸给从容,为什么一开始谈笑没有站出来呢?而是等白家的人发现白盈的遗书和rì记后才出来做伪证?”
    律师袁看我一眼,说:“我们大胆地假设一下事情的经过,先是谈笑和死者因为什么事情起了冲突,失手将死者杀死?这件事谈笑的妈妈是知情的,所以她俩母女合谋制造了一起自杀场景。她们将这件事情设计得天衣无缝,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大家都意识到当时的死者确实处在极端的位置,自杀是最合理的想法。不巧的是,白家父母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却发现了死者写的遗书和rì记,所以白家父母认定这事跟谈从容小姐有关系。这个时候,谈笑母女很慌张,生怕查到她们身上,于是来个先下手为强,将矛头全面指向谈从容小姐……”
    律师袁说完后又看我一眼,我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虽然在这之前我也大致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我一直制止自己去将这个可怕的情景疏通清楚。
    范冰洋深吸一口气、沉吟一阵,说:“这么说……这件案子,谈笑俩母女的嫌疑最大?”
    律师袁说:“按我们这样的推理和分析,这件案子十分棘手。这个中的情节还需要具体去调查、取证,目前只是一个假设。还是那句话,没有最终定案前,我什么都还不能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过,我会尽力的。”
    时间到了,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律师袁很忽然地说:“不管是作为你的辩护律师还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想我是可以相信你的。”
    我转身看他一眼。他回报我一个微笑。
    我也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想说声“谢谢”,终究忍住了。
    这时候说“谢谢”太多余。
    他们走后我开始想象事情并不象刚刚分析的那样复杂,或者就这样简单:“白家父母发现白盈的rì记后误认是我害死了白盈,苦于找不到证据,于是就用钱买通了谈笑俩母女作人证。事情很有可能是这样,一来白家父母可能早就从白盈嘴里知道我和谈笑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二来是他们早就透过各种关系网知道谈笑俩母女都视钱如命。撇开谈笑是直接的凶手不讲,钱是谈笑俩母女最致命的武器。这个思路比较合理。”
    几天后,律师袁带来一个好消息。后母主动找他谈了一次话,虽然也没讲什么,但是很显然她在承受着巨大的jīng神压力。据说,整整几个月下来,她瘦了一圈,jīng神相当混乱,一个劲讲一些重复的话。
    律师袁说了一个重点:“她老是说有鬼!她说这种rì子生不如死。”
    律师袁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古人说的话都是有一定依据的。当一个人怕鬼怕到草木皆兵的时候,心里就一定有鬼。我想这件事十有仈jiǔ同谈笑有关系,她竟然说生不如死,若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一定早扛不住了。但是母爱有时候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这种与生俱来的爱就是有办法将自己都无法对自己坚持的东西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努力坚持下去。”
    我叹一口气。
    律师袁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按照我的经验,谈笑母亲的这种状况坚持不了几天。她快撑不住了……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很危险的,一是怕她始终过不了母爱这一关而选择倒下也不愿意站出来说出实情;二是怕谈笑比我们先一步意识到她母亲的危险状态而一不做二不休……”说到这里,律师袁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我被他的动作吓到。
    范冰洋说:“谈笑再狠也不至于这样吧?她母亲那样包容她、宠爱她呢!”
    律师袁以一种淡漠的口气讲:“我以往接触过的案例里面有遇到几桩这样的情况,护犊的最后结果却是被犊子干掉灭口。杀亲事件,在凶杀案里屡见不鲜。”
    我打了个冷颤。
    范冰洋点点头,说:“是啊,想想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事情吧,一念之间什么都决定了。一念成定局,下棋如此,生意场上如此,大开杀戒也是如此。”
    “我觉得但凡杀人犯有一种‘债多不愁’的心理:他们大慨这样想,反正杀一个也是死,杀一双也是死。这种心理导致很多变态的杀人狂出现,杀了第一个就不会怕杀下一个,越杀胆子越大,越杀越过瘾。惨案出现后,相关部门迅速地着手捕获还好,若碰到无头案,刑jǐng无从下手,犯事的消遥法外,他们就势必会更加胆大枉为,认为他们就是老大,谁也奈何不了他。杀人如麻的变态狂的心态不过如此。杀人犯大慨就象染上赌瘾的赌棍,染上毒瘾的隐君子一样吧……”
    这些话听在我耳里,脑海里就不停地显现白盈那张惨白的脸和那个泛着绿光的惨白身体,我开始反胃。
    范冰洋关心地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摇摇头。
    律师袁又张罗着分析案情。我摇摇头说:“今天就到这里好吗?”
    范冰洋抢着说:“好吧,我俩今天回去也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动作?你自己好好休息。你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一直都忘记问你里面是不是有狱卒欺负你啊?”
    这一句问得我的眼泪都差点掉下去,我转过身去说:“没有,我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事实上,从拘留所进到女监后,我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同监的老大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女犯人,听说是与人打群架被关进来的。她食量大得惊人,碰到胃口好的时候她就命令我的饭给她吃,不给就又打又抢。
    范冰洋一定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他一定不知道挨饿挨到看见臭水沟里有一滩饭都会咽口水的滋味是怎样的。
    饥饿让我眼冒金星的时候,我想过向所有人求救。但是过了那一刻,面对范冰洋时,我想得更多的是不能向他喊饿,我不能告诉他这种痛苦。
    范冰洋并没有义务分担我的这些痛苦,我不想他因为这种事分神,他只要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救我出去就可以了。我不能奢望太多,挨饿就算是为了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好了。
    这个时候,我发现人xìng的又一项潜能。
    原来,在特定的环境下,人xìng都会相当脆弱,倘若你能一咬牙坚持五分钟,尽管这五分钟在坚持的这一刻就象五万年这样长和痛苦,但是等到过了这五分钟,你会觉得这五分钟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你会奇怪,在那五分钟、内心怎会有那么大的yù望?!
    还是得倒过来说这句话:什么苦难都会过去,就看你是否能坚持下去,往往在关键的时候,你差的就是坚持五分钟。尽管那五分钟似乎象五万年那样长、那样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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