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兽儿文集》一位少女的独白(一)

    我今年刚满十六岁,是个初中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对于未来,正感到困惑与迷惘。至于我叫什么名字,现在还不想说,等读完这篇文章后,您自然就会知道。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同学拿我开玩笑,说我是超生游击队队员,而我爸就是那队长,对此我没少生气!每当那种时候,我都会喘着粗气,用眼睛狠瞪着对方,并发誓不再理他们。但用不了多久,便又一起玩耍,一起嬉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照例变得一团和气,彼此分享零食、玩具,还有铅笔。
    可我心里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就去质问母亲,既然有了姐姐,也有了哥哥,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母亲倒是心直口快,一点也不隐瞒,和盘托出,好像倾诉对象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似的。
    谁也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今天,母亲蹙紧眉头,露出一脸的愁苦,说生了我哥之后,有了儿也有了女,该有的都有了,作为一个乡下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煞下心来过日子就得了。谁成想,又怀上了我!她想打掉,可我爸不同意,说好歹是条命,要抓要罚都认了。后来,她就怀着我到处躲啊藏啊的,临了,还是罚得倾家荡产。把新盖没几年的房子都卖了。要不,谁会搬到这远离村子的地方来住?还不是乡里乡亲看着可怜,将这闲置多年的老屋借给了咱?
    母亲就这样把苦水倒了出来,我也顺势吞咽到肚里,并时不时地咂摸咂摸。从那时候起,我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时常坐在田埂上发呆,或驻足于小河边冥想。暮霭中,那山洼村舍的缕缕炊烟一如我的愁绪,袅袅升腾,绵绵不断。而且,莫名地,我就喜欢上了雨。当风裹胁着雨迎面袭来时,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或撑伞、或躲避、或逃离,而是听任其弄湿发丝、抽打面颊。不觉痛,却反而有种扭曲的、异样的、说不出的快感。
    姐姐最先考上大学,她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增添了烦恼,那高昂的学费是我们这个家庭不能承受之重。哥哥在高中期间的成绩也很优异,是他们班内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之一。唯独初中里的我,除语文单科外大都成绩平平,始终在班级的中下游作苦苦挣扎。
    姊妹间没有不拌嘴的,我同哥姐也一样,只是他们不应当用那样的话来刺痛我,说我是这个家庭穷困的罪魁祸首,并且,还是个多余的人。每当那种时候,哥姐都会遭到父亲严厉呵斥,而母亲似乎总在保持中立,随口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了事。
    作为家中最小的一员,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宠爱,反倒成了哥姐随意揉搓的受气包,我觉得很是委屈。尽管有父亲的呵护,可那毕竟是父亲,我无法将内心的苦楚向他诉说。况且,他起早贪黑苦撑这个家,身体已是日渐消瘦,我不会再去说些不相干的话来增添他的烦恼。所以,在这个家庭里,我逐渐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总是低着头,默默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再奢求那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不过,我的生活也不总是一团糟。那不,那会儿正与她手扣着手,臂挨着臂,在学校操场上溜达呢。这是我俩在一起时的招牌动作,同学们也因此称我俩是“美女与野兽”,我,自然是那美女,而她便是那“野兽”。开始我还十分纠结,怕如此称谓会伤害到她,便微低下颌,用灵动的眸子探察她的反应,或俏皮地歪一下头,用上翘的嘴角给予她些安慰。可这纯属多余,因为,她忽地就凑上身来,挽住我的胳膊,高高抬起下巴,像受阅的俄罗斯士兵那样,带我走起了正步。呵呵,她就是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虽然仅仅大出我半岁。
    她说,她就是要做“野兽”,不过,不是伤害我的“野兽”而是保护我的“野兽”。也确实如她所言,设若有谁欺负我,她照例是要站出来袒护。她身材高挑、体格壮硕,是校内铅球投掷运动员,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寻常人并不敢招惹她,甚至男生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我会借写作业的由头到她家去,就因为喜欢她家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她家境好,又是独女,受到父母万般宠爱,但凡她喜欢的父母自然也就喜欢。她母亲说女儿并无兄弟姐妹,难免觉得孤单,有人做伴儿该是最好。所以,有好吃好玩的也总有我一份。我于是心存感激,觉得命运有时也不是完全不公,这多少弥补了我在家中所处尴尬境地而引起的缺憾。
    女孩是不能随意让男生碰的!当我与她肩并肩,坐在操场看台上,嘴里嚼着酸甜的蓝莓时,她就这样神秘兮兮地说。
    蓝莓自然是她带的,洗好盛在一只精巧的塑料小盒内,我们用牙签挑着正慢慢享用。
    尤其是底下,两腿之间,这。说时她还用手指了指。那地方只属于自己未来的丈夫。……特别是我,人不但善良,又长得好看,难免有人打我的坏主意,该万分小心才是!
    不然怎样?我咽了一口满是浆果的津液,忐忑问道。
    不然就毁了一生!她一脸的庄重,说那是女人的贞操,是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呢,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说,这都是她妈妈说的。
    可是,我在家中却从未受过这样的教育,这该是最为重要的人生经验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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