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第八十七章 关节要点

    “值得么？！”嘟嘟的声量再次拔高了，“在人类即将迈入真正的宇宙时代，走出银河系，加入到宇宙智慧保护协会，在帝国对你们无保留的信任之下，你们却发动了的战争！”
    “无保留的信任……”冯梅隆无声的笑了笑。
    他丝毫不准备提醒面前的这位帝国太子殿下，类似于信任与欺骗这样的词汇，根本就不在他这种级别政治家的词典里。
    他甚至为此很有些羡慕嘟嘟的年轻与莽撞。
    这些都是青春特有的气息啊……
    冯梅隆微笑着，缓言道，“至于值不值得？我们基本上不会如此考虑问题。我只能告诉你，对于消灭帝国这种题制，所需要耗费的成本，可以无上限。”
    在嘟嘟激愤的眼神中，冯梅隆轻声问道，“这样，为了便于你的理解，咱们举个例子吧。一场战争结束之后，在一方释放了所有的战俘，而另一方却并没有履行战后条约的约定拒不释放战俘……为了这些被关押在敌方监狱中的战士们，发动另一场战争，你觉得值不值得呢？”
    “值得。”嘟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很好，那战俘的数量，会不会成为发动另一场战争的考量？我们打比方，有一万名战俘没有回到自己的故国家乡。”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嘟嘟的态度很坚定。
    冯梅隆看着嘟嘟，对他的答案很满意，“那么我们将这个例子极端化，在敌方的监狱里只有一名战俘。请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个……嘟嘟瞬间迟疑了。
    接着，他望向冯梅隆，他有些不太明白冯梅隆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这是真事的战例，就发生在历史之中，就在你我之间。”他指的是同盟与帝国之间，他善意的看着嘟嘟，继续说道，“那就让我们再浅白一些……比如，有一名女子因为各种未知的原因，轻生跳进了河里，她不会游泳……为了救她，有很多人勇敢的跳了下去……最终，有五个人没有再能回到岸上。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子因为背叛、不洁与不贞而懊悔，她决定用结束生命来获得丈夫与孩子的原谅……回到你的问题，那五名为她牺牲的勇士，值得么？”
    嘟嘟没有立即回答，他保持着沉默。
    冯梅隆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调份外的低沉，“这两个例子里，如果你认为从道义与道德的高度是值得的话，那么为了自由与平等，为了社会与人类的存续，发动这场针对帝国的战争，对我们而言，根本就不是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
    “况且，我们已经准备了太久……”冯梅隆低声说道。
    “多久？”嘟嘟下意识的问道。
    “自始至终。”
    “难道真的有如此大的仇恨？即便外星的智慧生物将会窥探甚至莅临银河系，面对这些我们根本无法抵抗的对手，面对人类将会被奴役甚至毁灭的危机……”嘟嘟依旧不明白。
    “你问的很好，这或许就是我们与帝国皇帝陛下历史观的认知不同，或者说，我们认为帝国皇帝陛下有一些历史局限性。因为从历史上看问题，我们就能能很轻易的得到答案……你一定要知道的是，人类，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被奴役的种族……或者，我们悲观一些，短时间可能会，但反抗与抵抗从来都是人类的天性，无法磨灭。”冯梅隆的语调有了几分慷慨的意味。
    “另一方面，”他继续说道，“毁灭人类的最大危机，从来都是人类自己，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笔笔皆是。我们的母星，地球，那一场严重的生态危机就差一点将人类彻底毁灭掉。”
    他用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至于你所说，或者你认为这一场战争的起源是仇恨？你错了，同盟与帝国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仇恨……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什么？”嘟嘟有些急迫的问道。
    “你会恨自己身上的肿瘤么？如果这个肿瘤暂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不适，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没有任何症状和异常，类似的肿瘤应该每个人都有……你会恨它么？”冯梅隆循循善诱的说道，“但它有趋向恶化的趋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个体基因的缺陷，当然我们每个人并不是完美的……所以，在你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刻起，你要做的不是恨它，你经常性的会采取无视它，与它共存，对不对？但是，当它开始恶变的那一天起，你要做的就是去医院将它彻底的割除……就是这样。”
    “所以帝国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肿瘤。”
    “这仅仅是一个比喻……我们要继续交谈下去，我就有必要举一些可能并不是很恰当的例子，借此来相对简明的回答你的问题。”冯梅隆解释道，“当然，请你不要误会，我想要表达的是，我们的交谈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我也很享受这种方式的交流。”
    嘟嘟并不在意他愿意对他采取什么方式，嘟嘟只想知道结果，于是他问道，“不是肿瘤是什么？”
    沉吟了片刻，冯梅隆重新对上了嘟嘟的视线，“可以这么说，”他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是肿瘤。帝国就是根植于人类社会，并且从一开始就已经恶化的肿瘤，我们就应该直白的称呼它为癌症。这种癌症，无法采用温和疗法去治愈，只能暴力割除。”他的语速变得有些快，言语间出现了罕见的坚定，他就像是一位决绝一切的统帅。
    当然他本来就是，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
    嘟嘟几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对于冯梅隆主席此刻的这种说法，这种认知，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可是……我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拿下XJ-2，加入宇宙智慧保护协会，人类将真正的踏入这个宇宙……我想我能理解李察大帝孤注一掷的投入外星域战场的夙愿正是来源于此，他是真的想要带领人类走向未来……”嘟嘟的声量很低，近似于自语。
    冯梅隆安静的注视着他，开口缓声说道，“嘟嘟，我不得不承认，你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其实，你说的这些，正是必须要在现在发动解放者之役的关节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