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蔷薇之名》第60章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他,我一个局外人怎么能知道答案呢?也许他认为跟你提要求没用,不如直接约束我们。”盖尔不忘调侃兰波几句,他搂着兰波的肩膀,亲密地说道:“夫人,您现在可是风光无限,别忘了跟您共同奋斗过的弟兄啊,以后您接触更多的名媛淑女,帮我引见几个呗……”
兰波没理盖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凯文迪许,愉悦与痛苦在他胸口焦灼,愉悦感占据上风,这才是最糟糕的。
其实,他根本不用纠结,凯文迪许已经帮他作出决定。
兰波住所外,道森从车里下来,他整理着装,郑重地摁响门铃。
“请上车吧。”他对兰波说。
第49章 A线
兰波是从窗口跳下来的,跳之前抱着摔死也不待在那个房间里的决心。
初秋下过几场连绵的雨,寒意一层叠着一层。兰波从湿漉漉的草丛里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尝试迈出第一步,只这简单的动作就使他眉头紧皱面露苦色,他靠墙缓了一会儿,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挪向阴冷的松林。
没人能帮他,松林将黑夜衬托得更为阴森恐怖,脚陷进潮湿的腐殖质层中,鞋底沾着厚厚的泥土,他跌跌撞撞地在林中行走,陌生生物的闯入惊动了栖息的乌鸦,“嘎嘎”两声嘶哑的叫从头顶方向掉下来,空洞,凄冷,林木幽深。
兰波仍然对警方怀有信心。他认为上次的事主要责任不在警方,人证物证俱在,他自己又亲口承认,警察只是被葛林若父女蒙骗,给他安了个猥亵的罪名。
他相信警方能够帮到他,毕竟这次……证据确凿。
“卧室里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都实施犯罪行为了吗?嗯……我是说都侵犯您了吗?”警察在做笔录。
兰波狼狈地坐在椅子上,他单薄的衣服早已沾湿,黏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身形,黑发杂乱地挡在眼前,他瑟缩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说:“只有我继父,另外两个人是他的狗。”
“您的母亲呢?”
“我也想知道我妈妈在哪里。”谈到这里,兰波皱起眉头,一滴泪水落在他交握的手上,“我错了……”
警察翻看桌上的档案,用怀疑的语气对他说:“您这……有案底啊,猥亵罪,受害者是您的继妹。”
“这是两件事。”兰波抬头看着对面的两名警察。
笔录做完,刚才负责问话的那位警察领着他去做伤情鉴定。
“躺在那张床上,把裤子脱了,腿撇开。”法医戴好乳胶手套,把盛着工具的托盘端到手术床旁边的小桌子上。
兰波犹豫不决,法医白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点,要不要做检查?”
“趴跪着也行,露出那个地方就可以,快点。”
在法医的再三催促下,兰波解开腰带,缓慢地褪下裤子。他肤色苍白,身上留有遭受暴力的痕迹,细小的伤口结着血痂。
“裂了。”法医用手指检查他后面,公事化地得出结论。
“腿再张大点,别夹着,我给你检查呢,你知道强暴你的人把精。液留在里面没?”
兰波摇摇头。
“没有啊还是不知道?”
兰波艰难地说:“他戴套了。”
“里面挺干净的。”法医摘下手套,“这就说不准了。”
警察让他暂时待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有灯,有张贴墙放置的小床。兰波先是无措地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爬上硬床,抱膝缩在墙角。他犯晕,但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烧,腋下、后颈等部位因高温而流汗,热气在体内膨胀,几乎能从眼眶里往外冒。
幸运的是,发烧使他感受不到寒冷。
兰波可以联系朋友,但他不愿意联系他们。这种事不光彩,兰波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宁愿体面地去死,也不想见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如果不是要让乔治亚·德·葛林若付出代价,兰波怎么会甘愿受这种侮辱。他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被侵犯的过程,还必须让法医检查私。处。他感觉那些警察态度轻慢,触摸他的手不怀好意。
他在独处中流泪,脸埋进臂弯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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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说的。”一名警察领着乔治亚。
“他是这么说的,你们不会就这么信吧。”乔治亚这时脸上还挂着笑,光从头顶照下来,他的笑看起来有点渗人。
“当然,当然,葛林若议员您放心,没有证据的,绝不会牵扯到您。”警察向他保证,说话的同时打开一扇门,“他在里面。”
封闭的一个房间,兰波一动不动地缩在墙角,他渺小的身躯只在日光灯下投出一小团灰色的影子。
乔治亚走近他,兰波没有半点反应。他触碰他,顺利把他抱在怀里,怀中人脸颊潮红,嘴唇发白起皮,双臂无力地垂落。这是个仲夏夜一样使人迷醉的少年,被寒潮侵袭,迎来了他的凋谢。
赶在黎明之前,犯罪嫌疑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得把受害者抱出了警察局。
兰波从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后,山顶庄园又有一阵鸡飞狗跳。他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二楼传出来,这座庄园里的每个人都充耳不闻,他们忙自己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兰波病得非常严重,他嗓音沙哑如同喉咙里塞满沙砾,咳嗽不断,时不时发烧。乔治亚命人妥帖地照顾兰波,他在庄园时,通常也会守着兰波。仆人总喜欢私下谈论这对继父子之间的关系,庄园里的老人说从没见过葛林若先生对谁如此上心。
然而,等兰波能下床活动了,他再次失踪,毫无预兆,这次是被乔治亚锁进了地下室。
当乔治亚拉着他进入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兰波就知道乔治亚想驯养他。门被锁好,楼梯上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光与声音被吞没,黑暗和寂静中只剩下他自己。呼吸声由微不可闻到震动心神,心脏在胸腔里跳动,他昏睡然后醒来,继续昏睡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在这种环境里,他的时间知觉完全混乱,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时间不再有阶段性的尽头,对未来的希望也就变得渺茫,最终变质成无尽时光里的煎熬和绝望。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渐渐地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他自说自话,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用指甲在墙壁上抠划,直到满手鲜血。
几十年之前就有科学家做过感觉剥离实验,做法是把志愿者关进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小黑屋里,观察并记录他们的反应。
兰波听说过这个实验,但了解实验原理并不能让他从这种折磨里解脱出来。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在崩溃的边缘,他需要接触人,需要交谈,他不想待在这个房间里,他快要疯了,他甚至开始期待乔治亚的到来。
“外面下雪了吗?”兰波别扭地问再次前来的乔治亚,他还在竭力痛恨这个男人,可他真的需要他。
兰波这样的态度没有让乔治亚满意,他继续把他关在地下室里,直到兰波向他求饶。
“我请求您的宽恕,放我出去吧。”兰波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生怕说错什么话惹乔治亚不高兴,他长时间不曾跟人交谈,吐字有些笨拙。
乔治亚坐在椅子上,朝兰波招招手,兰波飞快地跑到他脚边,半跪半蹲,趴在他膝上,像一条衷心的狗。
他抚摸他黑色的卷发,发尾过肩,模糊了兰波的性别。他把兰波从地上拽起来,暴力地勒紧兰波的腰肢,额头蹭这兰波的脸颊,仿佛要把兰波的脸皮揉下来,他脸上显露出一种恐怖的痴迷。
“够了,够了……接下来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我亲爱的兰波。”他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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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关在地下室给兰波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他患上社交恐惧症,只待在自己房间里,连面对仆人都显得很紧张。他睡觉时全部蜷缩在被子里,那种感觉就像回到母亲温暖的子宫。
他不是没有问过母亲在哪里,每当他提到这个话题,乔治亚总会告诉他,薇拉在疗养院里,过得很好。
兰波不信,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在寻找机会。
冬日的某个深夜,大雪,兰波缩在被子里。窗玻璃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兰波猛地睁开眼,他赤脚踩在地上,拉开窗帘。
安迪裹得像只北极熊,站在雪地里朝兰波挥手,刚才就是他用雪球砸窗户。
兰波迅速套上大衣,穿好靴子。他推门,门被锁了;开窗,窗焊死了。他挥手让安迪离窗户远一点,然后他打开灯,暖黄的灯光使卧室里的陈设变得清晰,雪地被映亮,安迪年轻的面容也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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