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恐惧》第21章


辛洪松松领结,叹了口气。
陈束抬起眼睛看着他。
“像在念地图,阿束,”辛洪诚恳道,“你先休息一下吧。”
小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把陈束裹进厚厚的棉服里,又往他手上塞了个热水袋,拥着陈束往休息区走。
路过监视器,焦煜廷从导演身后探出脑袋:“陈哥,最近怎么状态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问得很关切,但陈束总不能避免地记得周叙说他曾用“很糟糕”的表情围观自己拍戏。况且什么叫“最近”状态不好,只是今天这一场戏NG罢了!陈束没有搭理焦煜廷,冷着脸钻进休息室。
小彭递上保温杯,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姜汤——陈束湿着头发从温泉山庄赶回剧组酒店,果然还是有轻微感冒症状。
“哥,你要不请个病假吧。”小彭还以为他哥状态不好是因为生病感冒了。这傻孩子,不知道他哥已经瞒着他一个人经历了从暧昧期到表白失败的恋爱初体验。这时候叫陈束表演小鹿乱撞的怀春少男,宛如立刻叫心如死灰的耄耋老妇焕发青春。
刚从温泉山庄回来,陈束还心存侥幸,请周老师原谅他的冒犯,试图让两人的关系回到和谐友好的师生情。但周叙一直没有回复,不论陈束说什么都像在对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头像自言自语。后来陈束就厌倦了。
他喝了口姜汤,感到热流一路顺着喉咙短暂地温暖了心肺。
小彭从衣兜里摸出陈束的手机,点开一看:“咦?哥,周老师给你发信息了。”
陈束差点没把姜汤喷出来,拿过手机一看,信息界面还停留在他发给周叙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讲一个故事】:周叙,装信号失踪有什么意思!
【z6349426432622bslmx】:高新区东源大道555号H大心理学院A201,项教授的办公室,以后你的心理课程由项东教授接手。
一粒姜末卡在陈束喉咙里。
小彭看他哥脸色白得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问:“要、要不咱还是请个病假去医院看看?”
陈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颤。他深吸几口气,握紧手机:“不就是被拒绝了吗,我还就不信了,演了几十年的戏我连这点专业素质都没有!”
☆、第 14 章
民国剧组的假放得比归零长多了,一直到公司和丁阑个人都发出分手声明三天后才复工,丁阑就连着泡了三天温泉,等回到片场,整个人仿佛都冒着热滚滚的红光。看着不像绯闻缠身,倒像历劫归来。
“真有这么好的效果?”陈束觉得很神奇。
它们搭乘升往十四楼文东咨询中心的电梯,时间选在工作日下午一点,正好没什么人。
丁阑调出自己的微博首页展示给陈束——有一张她和助理以温泉为背景的自拍,丁阑什么也没穿,一条手臂横在胸前,完美身材比例。
照片下的评论当然姿态各异,但丁阑放松地说:“现在那个混蛋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了。”
她已经给出了完形填空的答案。陈束不发表意见,只钦佩她的选择。
到了咨询中心,文东的老板许文滇亲自出来迎接,他显然很了解丁阑的最新情况,对她勇敢的抉择表示敬佩,并恭喜她为时长一个月的心理治疗迎来句点。许文滇的语气神态都很亲切温和,是陈束想象中心理医生的范式。
曹医生依旧留在外面,和陈束在等候区聊天。
“真厉害,不愧是我老板,”他发自内心地说,“陈先生,你知道医生是如何诊治没有特效药的病症吗?它们用药物激发病人免疫系统的活性,让患者自己杀死病毒。恭喜丁小姐,现在她已经痊愈了。”
他们站在十四层的落地窗边,向下俯瞰川流不息的红星大道。即使飞鸿踏泥也会留下指抓,但对人间不舍昼夜的千万过客而言,嗔痴爱恨都发生在不易为人察觉的角落,一切悲喜故事都会很快被遗忘。之于丁阑以及那些和她有着相似处境的人们,遗忘就是最大的恩惠。
曹医生问:“你在我师弟那儿学习得怎么样?那家伙看上去不像是个会教书的。”
错了,他其实教得很好。陈束在心底为周叙平反,但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我以为博士都在跟着导师做研究,曹医生倒是挺重视个人事业发展。”
曹医生说:“这就是你的误会了,博士也分学博和专博。在咨询机构可以接触到更多样的案例。而且,你知道文东咨询名字的由来吗?”
“我老板,许文滇;我老师,项东。”曹医生冲陈束挤挤眼睛。
陈束懂了:“所以这是你老板和老师合伙经营的机构?”
“Yes;”曹医生说,“许老板和项教授是大学同学、同门师兄弟,很多年的老交情了。但你平时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人竟然认识,他们互相联系都是靠发邮件,有学术问题就一起讨论,没有就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君子之交淡如水,很多朋友都是这样。”
陈束以为已经成功转移了话题,没想到曹优才作为靠分析微表情吃饭的心理医生,洞察人心一点不比演员差。
“你大可不必为了没法和我师弟好好相处而苦恼……”
陈束心想,周叙其实很好相处,他只是厌恶我,厌恶像我一样的人们。
“他没有讨厌任何人,”曹医生好笑道,“你知道么,那小子有亲密关系恐惧症。”
“……”
陈束难以置信地看着曹优才:“恐惧……什么?!”
“亲密关系。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就是他的舒适圈。对这种人而言,拥有过于亲密的关系是一件不安全的事。像我们就从来不会纠结没法和周叙建立亲密的师兄弟情谊,这事儿又不怪我们,怪他。”
“怎么不怪你,你要负全责我告诉你周叙!”李散十分愤怒,“什么臭毛病偏要在这个时候犯!我刚和师姐达成交易用陈束的亲笔签名换一份幻灯片,你就把陈束给搞丢了!!”
教室里的人纷纷投来谴责噪音的目光。幸好这时已经下课了,老教授把书本夹在腋窝下,杵着拐杖慢吞吞跨过门槛。
周叙不愿与在公共场所大吵大闹之人为伍,起身要走,李散拉住他:“不准走,你得赔我签名!”
“去问老板要,现在人在他那儿。”
李散悲愤欲绝:“周儿,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真的,”周叙诚恳道,“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上课了。”说完扒开李散的手,步履匆匆走出教室。师兄的上司听说项教授手下还有熟谙催眠的学生,想约他见一面,可能是要挖教授的墙角。是什么都无所谓,他走得这么急,只是不想在心理学院门口遇见陈束。
教学楼外空无一人。周叙大步走下台阶。
还有十分钟就到约定的上课时间,陈束可能早就到了。他一向都守时。
师兄和上司可能已经到学校咖啡馆落座了,周叙刷了辆自行车一路骑过去。老远就看见师兄站在咖啡馆外朝他招手。
师兄领着他往卡座走:“机会难得啊,许文滇可是国内知名心理咨询专家,路子很广,而且他现在就缺一个催眠师。”
周叙一下站住:“你说他叫什么?”
“许文滇,”师兄正式介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心理学会会士,CPS认定心理学家。”
许文滇坐在靠玻璃外墙的位置,侧头看致远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青年学生,陌生的斯文面孔,陌生的头衔,熟悉的名字。
“你就是周叙吧,”许文滇站起来和周叙握手,“项东最优秀的学生,久仰大名。”
师兄和许文滇坐在一起,不满道:“怎么最优秀的学生就是他了呢,大家术业有专攻嘛。”
许文滇露出一个笑:“你就算了,低效员工没有发言权。”
这是周叙第一次见到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医师,他从背包夹层里摸出一张陈旧泛黄的名片,递到许文滇眼皮下。非常朴素的一张名片,白底黑字,清楚写着许文滇的名字和一串早就显示空号的数字。
许文滇惊讶地拾起仔细端详。
周叙问:“这是您用过的名片吗?”
许文滇沉吟道:“嗯……确实是我的,电话也是,不过是很久之前的名片了。你怎么会有?”
师兄看看上司又看看师弟,显然没搞清楚这两人怎么建立起了绕开本牵头人的联系。
“这是十二年前我母亲的心理医师留下的名片,”周叙说,“我后来再找去,诊所和号码都换了。”
许文滇显然没有印象。
“十二年前,应该在你那儿接受了三年心理治疗,名字叫吴敏,有至少十年的抑郁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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