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第143章


对面门口的阿敏被半扇门掩着侧了侧身子,问她:“你怎么也起了?”
一座庑殿里南北五间,她和阿敏对门而居,各占两进的内室,共用一间正厅。
阿敏衣饰整齐,手把着门,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不由得问了一句。
阿讷吁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还当是进了贼。”
她一面低头系着腰间的宫绦,一面道:“睡了这半晌,醒了。我瞧着雨下的不小,算算今儿值夜的是青女还是素娥?两个都是手脚生疏的,娘娘这会子身子又不轻快,我去服侍娘娘吃口茶也好。”
阿敏抿着唇笑了笑。
门后有柔和的灯火照过来,惊鸿一瞥之间,阿讷只觉得她的面色有些隐隐的白。
她疑心自己看错,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僚面上如往常一样浅浅地带着笑意,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没有睡下?刚刚回来么?娘娘熬了夜?”
阿敏摇了摇头,道:“娘娘入更就歇下了,我不过是走了困,听着外头的雨声,没有睡意罢了。”
她看着阿讷,又道:“倒被你提了个醒,我也往灶上去看看,这样大的雨,还不知道明儿早间给娘娘预备些什么吃食。”
阿讷微微有些惊讶。
从那一日婴公子的消息传进宫来,阿敏当场恳求娘娘放她出宫,却被娘娘劝告“回来好好想一想”,阿敏的情绪就一直十分的低落。
阿讷也曾经替她担心过。
可是阿敏却始终再也没有向娘娘提出请求,只是心思郁郁的。
也正因此,阿讷虽然自己想着雨夜里服侍娘娘,却并没有非要拉着阿敏一处。
毕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谊,阿敏自己想通了,阿讷就笑了起来,道:“你去。”
说话的工夫,她把身上的衣裳打理齐整了,就从堂屋角的青花缸里拎出一柄油伞,向阿敏摆了摆手,就撑开伞出殿门去了。
同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阿敏的身形从门扉遮掩下移开,露出手肘上一只小小的包裹。
她微微垂下了眼,下意识地抚了抚袖口,乌木漆金的令符在软绫之间泛着柔和的霓光。
房间里荡起一声幽幽的叹息,侍女披上了一领油衣,回身掩上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庑殿大门。

禁卫军统领于存在大雨里快步行走。
他身后跟着七、八十个身形健壮的禁军侍卫,都披着蔽雨的油裳,行进之间步履整齐森严,在宫中挎着军中配备的□□和□□,有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呼吸之间散溢出来。
九宸宫的守卫远远地看见这一行人过来,就开了小小的角门。
“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亲自出门来?”
于存道:“换防。”
那龙禁卫不由得愣了愣,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行人身上,更加怔愕起来。
于存却没有同他多说,只是招了招手,那一行卫士已经鱼贯进了门,十分熟练地接替了同僚的位置。
于存问道:“娘娘歇下了?宫中有没有什么旁的事?”
那侍卫下意识地道:“内宫早就下钥了。倒是方才有个娘娘身边的姑娘,领了娘娘的命要出宫去办事。”
于存微微皱眉。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面又招了招手,新来的卫士里就有一个迈上前来。
于存吩咐道:“无论是什么人进宫来求见娘娘,都暂且扣下,不能教他们靠近了内宫。”
那人垂首应“是”。
于存并没有在九宸宫久留,很快仍旧如来时一般踏着大雨离开了。
前头的变动很快就有人报进了内宫。
九宸宫的内殿里灯火通明,据说早就睡下的贵妃容晚初倚在临窗的大榻上,望着琉璃窗上雨水流淌的黢黑轮廓,怔怔地出神。
夜雨洗去一整天的暑气,容晚初换了条浅白绫的撒口裤,一条笔直的腿被侍女担在膝上揉压,缓解着酸痛和浮肿,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已经旱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雨竟突然就下起来了……阿敏还担心尚膳监明儿早上菜蔬预备得不能及时……”
第110章 陇头月(4)
“阿敏还惦记着吃食……奴婢想着也不知道您这里那两个小丫头贴不贴心,谁想一进门竟一个也没有瞧见; 您把她们都打发到哪里去了?”
阿讷碎碎地说着; 察觉到容晚初的心不在焉。
她声音放得极低柔; 渐渐归于无声。
房间里只剩下浅而绵长的呼吸声。
半晌,容晚初如梦初醒似的,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阿讷有些茫然。
她讷讷地道:“奴婢说……前头旱了这许久……”
容晚初摇了摇头。
阿讷又道:“不知道阿敏是怎么同尚膳监的人说的; 明儿给娘娘预备些什么?”
容晚初微微地叹了口气。
阿讷抬头看着自家娘娘; 却只看到她面上淡薄而平和的神情。
她喃喃地道:“娘娘……”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夜雨如磐; 仿佛积压了半个夏天的雨水都在这一夜里倾进了帝都。
水珠泼洒在辇车的顶壁上; 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桌上的茶盏已经空了; 微甜而辛的余味还在喉间激荡。殷/红绫闭着眼,一手死死地掐在手腕上; 倚在榻上的身子绷得笔直。
车厢并不十分宽敞,对面的木质厢板上; 侍女被麻绳绑缚了全身; 口中塞着布团; “呜呜”地挣扎。
殷/红绫眼睑微掀,森然地看了她一眼; 道:“闭嘴。”
她蹲下/身来; 把布团往侍女的口中更用力地推了推; 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你难道不更应该害怕凤池宫的主子娘娘察觉了你的背叛,把你……千刀万剐?”
她笑了起来,道:“放心吧,答应你的事; 我也会做到的。”
阿敏眼中都是血丝,看着她的眼神狰狞而凄厉,像一尾雨夜里潜行的蛇。
殷/红绫在她的注视里捏紧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在腕管里突突地奔流,全身的血液都是灼烫而跳脱的,只有用这样的手段,轻微而浮的痛楚,才能抑制住一身不着边际的肆意冲动。
殷/红绫紧紧地咬住了牙。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隐隐地泛着血色,在车厢内不亮的灯火里有种不祥的晕光。
马车上悬着乌木的令符,沿着宫道一路疾驰。
宫城西侧的大兴门下,大雨浇灭了城头的火把,把黑色的身影隐藏在铁黑的雨幕里。
城墙阴影里的响动都被雨水泼溅在地面上的声音掩盖。
裹着暗色油毡的云梯沿着巡逻侍卫的视线盲区,无声无息地贴上了高高的城墙。
机括的声音一声声地绷紧,猩红的颜色混在雨水里,“扑通”、“扑通”的闷响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容晚初疲倦地仰起了头。
朱漆的承尘上画着宝相花纹,白水精的帘钩缚着积雪纱的帷幔,灯火静静地燃烧了大半夜,没有人剔去灯芯里的灰烬,火苗就隐约地渐渐黯淡些许,连房间里的光都不像初时的耀眼。
她温声道:“去把灯吹了罢。”
阿讷有些不解。
她顺从地站起身来,依次吹熄了房中的几盏大灯。
室内忽然暗了下来,只有铜台上的壁灯还在幽幽地燃着。
阿讷就往窗前来。
容晚初却摇了摇头,道:“都吹了。”
房间里彻底地陷进了黑暗里。
窗外反而有稀薄的天光泄进来,阿讷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黑的环境,榻上的女郎出神地仰着头,起伏的轮廓像一尊陈年的玉像。
窗外忽然有细微的、不属于雨夜的嘈杂声响传了进来。
容晚初低声道:“开始了。”
阿讷不解地看着她,道:“娘娘说什么?”
容晚初没有回头,阿讷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不知为何心神有些不宁,下意识地向着窗外张望。
容晚初道:“你去看看厨上的水烧的怎么样了。”
阿讷“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道:“灶上这会子烧水做什么?”
一面这样说着,一面还是走了出去。
容晚初在孕中,许多方面都要额外的供养,不单单是饮食。她搬进九宸宫来住,九宸宫的小厨房就重新立了起来,设在西侧殿的庑房里,从寝殿里出门,抬抬脚就到了。
阿讷进了门,就看见灶上三、四口锅都架着火,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淡薄的油腥气。
青女和素娥站在地下,指挥着小丫头们把锅里的滚水一瓢一瓢地灌进木桶里,被内侍抬着往门外去。
阿讷在房中环视了一圈,不由得问道:“阿敏去了哪里?”
青女见她进门,就屈膝行了个礼,闻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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