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和亲录》第80章


“你手不疼?”赤德祖赞定定的看着我交握的手,淡淡寒暄,末了又幽幽道,“听闻大食国揽尽天下贤才,又极为珍惜自己的朝臣,左右过不了半刻就该当有太医来送药。”
不过是烫红了而已,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便是不派太医也无大碍,只是他这一番话,将大食国国君推到了风头浪尖,不叫太医显得不合适,叫了太医又显得掉价,虽说他忌惮吐蕃,但是面子上一定要保持无比镇定,这项纠结倒是着实有些招人怜。
“谢王挂心,清宁无事,还是议论朝政为重。”我捂住那片烫红悻悻道。
赤德祖赞微微皱眉,大食国国君自然是心领神会,伸出手指随意一点:“光禄大夫啊,你那地方都被茶水打湿了,就移到吐蕃君王那处坐。”
自尊呢?面子呢?我迟迟未动,就见大食国国君刷刷瞟过来几道寒光,大意是你若不过去,休怪他不讲人情,我悻悻的端着茶盅坐在赤德祖赞身侧。
刚坐下,他那双修长的手就将我那烫红的手袖住,微微有些薄茧的大拇指摩挲着我手上的烫红处,微微的酥麻,又微微的暖心,其实他们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我十分纳闷,目不斜视便可以这般准确的握到我那烫伤处,究竟是什么功力?
☆、第72章
“还疼吗?”一出宫殿,他便将我的手放在唇间,不住的呵气,仿佛是什么极珍贵的东西被摔了一样。
我扯出手胡乱的揉了两下,脸上陡然飞上了两抹红晕,“疼倒是不疼,就是红了而已,无碍。”不知为何,怎的来了吐蕃后觉得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言行间就像是一对刚认识的小情人,我一见到他心里就突突的跳个不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去了得让江老头为我开几副调养身心的汤药。
风轻轻柔柔的吹着,路旁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正艳,一片霞纷仲彩,树上的几片绿叶摇曳飘落在悠悠马蹄下,正遇到一娶亲的队伍,那男子门前挂着耀眼的红灯笼,将那蒙着红盖头的女子揽腰抱进红灯笼高挂的府邸,风一吹,那盖头飘落在远处一枯干的枝桠上,顿时间那嬉笑便声荡漾开了,那新娘将粉黛涂朱的娇面埋到那男子胸口,不露声色的偷瞟一眼那少年郎……
那新娘娇羞的将那嫩白的手环上那少年郎的脖颈,我看了一眼,心底确是嫉妒羡慕的,我第一次入吐蕃行了盛大的迎娶王后的仪式,却独独没有名分;第二次入吐蕃封了王后,凤仪贯六宫,可是又缺了那红烛合卺酒。
他的手圈过我的腰间,掌心的温度丝丝传到小腹间,话讲的既轻佻又大胆,笑道:“等忙完这些事,我便重新迎娶你,到时候三年抱两,五年抱……”
我倒吸一口冷气,回身捂住他的嘴,说实话,我益发的不了解这个男人了,时而端严深谋的像一匹黑狼,时而又像狡黠轻佻的白狐,我心下一直想是否存在一只即狐即狼的生物。
恍恍惚惚间就到了江神医的宅邸,他抄着一把干了毛的扫帚沙沙的扫着地,见到我二人共乘一匹马倒也不压抑,很小心的将那扫帚立在院的白墙上,笑道:“老夫做了几道家常菜,可巧你们来了就一块吃吧。”
我下马,进了满是蒸汽的灶房,说什么赶巧了一块吃,明明是将做好的饭菜煨在炉灶上等我们回来,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我自幼被中宗养在宫苑深深处,便是自家的父母哥弟也少了几分情深,说来我与江神医只是一起生活了三年,就有了这般父母的依赖感,他留热饭菜在灶中,我伤心了开心了都会想来找他,这份亲情倒是超越了血缘。
“你愣什么呢!瞧这豆腐汤都坨了,都怪你这死丫头,净瞎走神!”江神医拿起一黑乎乎的掏火棍朝我戳过来,我轻避开,也颇配合的怼他两句:“明明是你做菜技术差劲~还怨我。” 
怨怼了半天,怼着怼着便一起大笑,赤德祖赞环胸倚在桐木雕花的门柱上,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我满脸通红的夺过那坨的不能再坨的豆腐汤走入正厅,江老头又端了另外几道家常的小菜走过来,我垂涎三尺的看着他端着桂花肥鸡,那种醇浓的香气委实够味,我正想伸筷子,却见那老头直接将那桂花肥鸡端到赤德祖赞跟前,我那筷子就僵在半空中,我大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赤德祖赞朝我勾了勾手,漫不经心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我一心想吃那桂花肥鸡也就顾不上那心如鹿撞的忐忑了,端着杯盏挪到他身旁,他极自然抬起我的手,盯着那烫红,发楞了半晌。
“还疼吗?”
江神医不停的咳嗽,我这厢更糗了,慌忙抽出手,夹了一块肥鸡,唇齿留香,我十分认真的吃了半晌,方才的紧张情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我好歹也是半个主人便夹了一块肥鸡递到他碗里,“你别看江老头平日里抠抠索索的,在膳食可是舍得下血本,各类珍稀的药草绝不含糊,也从未用过发霉的……”我满嘴油的脱口而出。
江神医皱着眉头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笑道:“呃……其实是前儿发霉的药草……咳咳……左右没事的,老夫拿隔壁的大黄试了,就麻痹了半天没有什么大碍。”
麻痹了半天还叫无大碍?!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我顿时失了吃那肥鸡的乐趣,低头起了清粥,忽然想起在大唐时,赤德祖赞还亲自下厨为老身熬了一碗雪莲乳鸽煲,正思念那汤的醇美,只听赤德祖赞道:“江神医说你体内毒未尽,吃完后本君长替你驱毒。”
我一口粥喷了足足十米远,好好的吃个饭竟说到这上面去,关键这驱毒方式又太……我霎时间面红耳赤,端起面前的清粥一阵猛塞,江神医皱眉,朝我扔我来一块青布手绢,揶揄道:“鸾丫头啊,你净瞎想什么呐,是赞普用内力驱散你脏腑内的余毒,你又想哪去了!”
呃,是这个样子啊,我这厢就显得更那个了,我忐忑的拿起那手绢擦了擦嘴边的油污,瞥了一眼身侧的赤德祖赞,他那墨黑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揶揄,我心里叫屈,忙抬袖这脸匆匆往偏厅跑。
只听得厅内的花瓶、鼻烟壶、还有满是花草的架子接二连三的被撞倒,我朝江神医结巴道:“对。。。。。。不起。”只见江神医那两抹如刀的目光定定射过来,您抠您伟大,我立刻蹲在地上捡那些发霉的药草。
赤德祖赞那厢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我心里更加凌乱了,捡起的药草全然不分类的扔到药架上,衣裙却勾住了架子上倒竖的木刺,那架子重重的朝我砸下来,我忙捂住脸,江神医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紧张,我心里早做好了被砸的准备,没成想腰间一紧,猛地被赤德祖赞拦腰抱起,我耳就贴在他胸口,那心跳亦是快。
鼻尖萦绕着他的青木香,耳畔皆是他沉稳有秩的心跳,我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腔,“咚咚”的像是一个壮汉有节律的砸着牛皮大鼓,他垂下头在我耳后一吻,身上便仿若一道闪电劈过,我此番脑际一片空白,眼底尽是他那勾缠枝描金的黑袍。 
筷子碰了碗一声,清脆,江神医端起碗,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哀怨道:“赞普是嫌老夫做的菜不好吃?为何一口都没吃,老夫还故意添了几幅健身补气的药草……”
我一听,忙下去伏在地上捯饬药草,他也咳嗽了两声识趣地坐在了饭桌前。
“丫头啊,那白术放错了,要放在最后的架子上”江神医一边吃饭一边指使我干活
赤德祖赞眸底闪过一丝,而后便低下头静静的吃饭,我坐在架子旁不由的呆了呆,“老夫的药草都快被你攥烂了!”江老头放下饭碗朝我跑过来,就着夺药草的间隔,低低朝我道:“丫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心里猛地一亮,半个身子蹦的笔直,劈手夺过那药草,心里却闪过一阵茫然,爱上他?至于什么是爱,我分的并不清明。以前读钱仲荣的小报,觉得那才子徘徊于佳人墙下,一朝翻过墙便为爱情;又或者一才子无意中捡到佳人的手绢,便得了失心疯,在百转千回的遇佳人,成就一段惊世良缘,我私心以为这情便是要惊天动地携风动雨的。
“丫头,细水长流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深?”江神医垂头捡地上的药草,我愣愣的盯着地上的浮灰,药草落在地上会沾上土,土地碰到落地的药草亦会染上药香,但凡接触便会无端惹上彼此,我与赤德祖赞之间的经历便像这药草与土地,看上去毫不相干,确是再也分不开了,只是我当时并不明白。 
月上柳梢头,夜幕上挂了几颗稀疏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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