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第125章


陆嘉月不觉心生感叹,偎在丁璨怀中,久久没有言语。
闲时光阴易过,更何况陆嘉月与丁璨如今正是新婚,两情缱绻之时。
转眼又是年关。
朝堂之上,听闻圣驾病体愈渐沉疴,仍是晋王监国理政。
金羽卫署衙里的公事却忽然更忙碌了起来。
丁璨常常入夜之后才回来。
陆嘉月问了他,只说是鞑靼人在边境有异动,只怕又要再起战事。
但是陆嘉月总觉得丁璨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没有告诉她。
过完年,到了二月里,朝堂上忽传来要对鞑靼用兵的消息。
五军都督府总督军奉圣谕领十万大军,出征鞑靼,丁璨奉旨随行。
沙场征战,刀枪无眼,千军万马中,又有几人能够生还?
陆嘉月哭着求着不许丁璨去。
丁璨亦是无奈,却是不得不去。
到了大军出动这一日,陆嘉月哭得柔肠寸断。
丁璨心疼不已,将她柔弱纤纤的身子紧拥在怀,捧着她的脸颊,吻了又吻。
“小丫头,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陆嘉月随军将丁璨送到了城外,看着他骑在马上渐渐飞奔远去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都被掏空了。
这一去,山高水长,风沙道阻,何时才是归期?
*
晋王府,书房。
襄国公徐贲负手来回踱步,神色焦灼。
元曦安坐于书案之后,神色亦显沉郁。
良久,徐贲脚步停顿,看了元曦一眼,沉声道:“殿下当真要视而不见?”
元曦轻嗤一声,不屑道:“你未能助本王登上太子之位,有何资格来与本王讨价还价。你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承担就是。”
徐贲目光灼灼,看着元曦,忽而几声冷笑。
“殿下又何必瞒我,鞑靼可汗哈鲁台的细作不是也来见过殿下吗?太子与丁琰仍身在鞑靼,不知哈鲁台是如何拿太子来要胁于殿下的?”
元曦神色愈发阴沉,眸中有寒光闪烁。
“他以为本王即将承嗣为帝,便拿太子来要胁于本王,想让本王与他签下暗约,待来日登基之后,将边境数州县割让与他………当真是痴人说梦,无耻至极。”
徐贲微微沉吟,“鞑靼细作甫一入京,便已惊动了金羽卫。如今太子与丁琰还身在鞑靼的消息,已经传至御前,否则圣谕不会忽然对鞑靼用兵,还命丁璨随军同行”
说着,看向元曦,神色阴冷,却又不无得意。
“若不是我当年密信一封,将太子与丁琰出征边境的行军机密暗通于哈鲁台,只怕如今要承嗣帝位的,就是太子。当年太子与丁琰本已全军覆没,谁料哈鲁台竟如此狡猾,留下太子与丁琰性命活人,果然比死人有用。可是任由哈鲁台放了太子回京,今后那朝堂就是随国公府的,再无我襄国公府立足之地。太子为嫡为长,承嗣帝位乃天命所归,殿下觉得,若是太子归来,难道殿下还可如今日一般大权在握?如今圣体沉疴,恐崩逝不远矣,万里江山于殿下来说,乃唾手可得,殿下苦心筹谋,方有今日,难道自甘将囊中帝位,拱手让还于太子?”
元曦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本王有今日权势,倒是要感激你了。”
徐贲一挥手,笑道:“感激倒是不必,殿下与我,是同在一条船上罢了。太子归来,于我无益,于殿下,更是无益。”
元曦以手支颐,倚靠在书案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揉捏在紧蹙的眉宇间。
唇边笑意凉薄,道:“那依你之见,要如何处置?”
徐贲毫不犹豫地道:“杀。”
元曦轻挑眉头,“杀了丁璨?”
徐贲摇了摇头,嘿然一笑,道:“杀他一人又有何用,若留下太子与丁琰身在鞑靼,便是后患无穷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待丁璨从哈鲁台手中夺回了太子,这一路上回京,关隘重重,何处不能下手?如此才算是真正解去后顾之忧呢。”
书房内灯火通明,暖黄灯黄,却映照得徐贲的笑容有说不出的阴诡森怖。
元曦沉默了下来。
若当真出手阻劫太子回京,不管成功与否,来日必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可若是置之不理,任由丁璨从鞑靼迎回太子,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必将化为泡影。
万里江山,也终将拱手相让。
徐贲将元曦的犹豫看在眼里。
“圣上病重,诸事顾虑不全,殿下如今监国理政,虽无兵符,调动兵马却也非难事有了兵马,还怕不能成事?”
………………………………
第一百五十章 当年之事
五军都督府总督军领十万大军长途奔袭一月有余,终于来至边境。
鞑靼可汗哈鲁台亲自统兵应战。
虽只有五万兵力,然鞑靼人骁勇善战,几场交锋下来,并不落于劣势。
丁璨心系太子与兄长丁琰,次次冲锋陷阵在前,因此又受了伤。
此时在营帐中,随军太夫为他包扎过了伤口,退了出去。
阿栗忧心忡忡,又再劝他:“爷,有这么多将士呢,何须您冲在前头?您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若是让二夫人晓得了,不知又要哭成什么样呢”
丁璨抬手在阿栗头上敲了一记,笑道:“你若不告诉她,她便不会知晓。”
阿栗无奈一叹。
又道:“鞑靼人凶悍,个个以一敌十,实难斩尽杀绝,咱们的十万人马,只剩下六七万了探子回报,说是鞑靼还有近四万兵马呢,这场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丁璨语气沉着道:“不管打到什么时候,也要将太子和大哥救了回来。”
阿栗想了想,低声道:“当年太子与大爷领兵出征,全军覆没,难道真是有人暗中将行军机密透露给了鞑靼人?”
丁璨看他一眼,笑了笑,“从前谁又会对此起疑心,但是哈鲁台的细作混进京都,私见了晋王和襄国公,你以为当年泄密之事,是谁所为?”
阿栗神色微变,迟疑道:“总不会是晋王,当年他还未曾封王呢,自是没有这等心机和手段”他目光一凛,“难道是襄国公徐贲?”
丁璨点了点头,道:“他是太后亲侄,太后在世时,掌领朝政,他自是受群众拥戴惯了的,若是由得太子登基,咱们随国公府后来居上,要压过他一头他怎会甘心?”
阿栗不由恨声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子都敢谋害!”
丁璨却淡笑道:“富贵权势,可迷了人双眼,亦可乱了人心智。”
阿栗看着丁璨,眼神坚定地道:“待接回了太子和大爷,回到京都,再与徐贲算帐不迟。”
“嗯,自然是要与他算个清楚的,”丁璨微笑颌首,眸光沉沉,“只是眼下能否接回太子和大哥,是一道难关,二来,就算败了哈鲁台,回京路途上,只怕也不会太平。”
阿栗一怔,“………难道徐贲还敢暗中阻拦不成?”
丁璨笑道:“徐贲为何不敢?更何况还有晋王与其同舟共济呢。你想,晋王又岂会甘心让太子顺利回京?他这几年也是呼风唤雨惯了,来日让他俯首称臣,他怎么肯。”
阿栗顿觉前路迷茫。
丁璨默了默,沉吟道:“这场仗再这样打下去,也不过是在消耗彼此的兵力,终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想个计策才是。”
*
是夜,探子回报鞑靼可汗哈鲁台中军营帐所在。
烽烟再起时,丁璨不再冲锋前阵,而是率领二百骑兵,轻装上阵,远远绕过两军交战之地,奔袭至鞑靼大军后方,潜伏于哈鲁台中军营帐数里之外。
待得夜深,哈鲁台归营,鞑靼军马战后整顿休憩,毫无戒备之时,领二百骑兵杀入中军营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举险之又险,稍有不慎,二百骑兵便有如石沉大海,葬身于鞑靼大军腹地之中。
好在二百骑兵皆是训练有素,来去如风,斩杀哈鲁台之后,迅即撤退。
哈鲁台身死,鞑靼大军群龙无首,节节溃败,只得投降,交出太子与丁琰。
五军总都督统军修整数日,大军启程,返回京都。
丁璨带了一千精兵,时刻护卫在太子近侧。
果然甫一进关,就遭到了暗袭。
杀手一行十来人,黑衣蒙面,无顾左右,直向太子所乘车驾而来。
未曾得手,又再卷土重来。
如此反复数次,十人只余下最后一人。
这一日,大军已行至大同府境内。
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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