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图》第807章


江淮吩咐书桐离开,站在床边淡淡道:“祖母何事?”
太后靠在软枕上:“哀家听说……你杀了何靖。”
江淮轻应:“没有,只是流放而已。”
太后伴随着轻咳冷笑几声:“他已然年老,流放和赐死有什么区别。”停了停,“何靖是难得的忠臣,中立有清骨,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江淮丝毫不掩饰目的:“孙儿不需要他中立,孙儿需要的是自己的麾党。”
太后严肃道:“你……你不扶持旧臣也就罢了,竟敢自立山头。”伸手指了指她,“你不想帮你父亲报仇了吗?”
江淮冷静道:“孙儿自己掌权,也是在为长信王报仇。”
太后气极反笑,又平躺了下来:“好啊,好一个自己掌权。”轻咳两下,“你拢的了权,可你有命掌吗?”
江淮在旁冷笑出声:“怎么?祖母也想来叫我回头是岸?”
太后无言,静静的合上眼睛。
“欲壑难填,你还是放手吧,你现在的身子也撑不了了。”
她平静道。
谁知江淮视线蔑然,道出当年真相:“祖母,这世上任谁劝我放手,您都没有资格。”话锋一转,“因为当年逼孙儿出永巷的,不就是您吗?”
太后闻言,猛地睁开双眼。
江淮则继续道:“孙儿知道,当年那在南疆暗害江歇的汪义节,根本就不是他远亲许琉灰指使的,是您,是您以许琉灰的名义指使的。”
太后被戳穿真相,冰冷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安陵王?还是黄一川?”
江淮神色淡漠:“我斩首安陵王的那日,从他的怀里找到了一封信,上面正是您的笔迹,是您叫他以许琉灰的名义去指使汪义节,我没说错吧。”
太后沉默片刻:“那你为何藏而不发?”
江淮道:“因为无论如何都要出去,我没有退路,亦如现在。”
太后听到那句没有退路,痛苦的闭上眼睛,沉吸两口气,道出真心所言。
“君幸,这万里江山谁也带不走,这两代世仇也永远报不完,是哀家不好,不该用你的一辈子,来平填哀家的怨,用这二十六年的时间,锁住了哀家,也摧毁了你,别恨哀家,哀家有东西给你。”
太后指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一个锦盒,里面放置着一个玉轴。
“这是给你和老四的婚旨。”
太后心平气和道。
江淮霍然皱眉。
太后眼神无奈:“他为帝,你为后,收遗失疆土,伐诸下野国,重兴先帝盛世。”怅然一叹,“哀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劝你不要想着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来,都是用自己的一辈子,砸地个坑罢了,君幸,哀家总说痴缠儿女情长没出息,哀家如今收回这句话,人生难得圆满,得一心人不易,一人雕梁画栋不如两人相知相守,去找他,去和他在一起,去和他保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这一席话听在江淮的耳朵里,可那人却道:“祖母,是你亲手把我推到火坑里,如今又想让我自己爬出来,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不管从前如何,单说现在,只要是我江淮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越快越好。”
第56章 虚伪
出去御景殿的院子,江淮看着崔玥,淡淡道:“太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说病倒就病倒了。”
崔玥脸色一闪为难,犹豫着道:“你看到屋里那盆芙蓉玉的盆景了吗?就是那个海棠树形状的。”
江淮颔首:“知道,花君临走前送给太后的,怎么了?”
崔玥道:“那里藏了慢毒,和太后在喝的补药相冲,这样长年累月的闻着,身子受损,所以……”
她说着,见江淮醍醐灌什么!”
小路子一脸惊恐:“聂广趁夜起兵了!他带着三千禁军从佛门往这边杀来了!”急喘几秒,“大人!聂广杀过来了!”
江淮捕捉到他话中细节,上前皱眉道:“杀来上御司了?”
小路子点头如凿米:“是!杀来南边了!”
贺子沉紧皱眉头,凭借着他深厚的功力,明显能从脚底感受到外面的震动,和江淮对视一眼,疑惑道:“如要弑君应去浴堂殿,为何来上御司?”
江淮了然,冷笑道:“看来他今**宫是假,来杀我是真。”
贺子沉眸光凛然:“谁敢动你。”
江淮至此深吸一口气:“皇上怕是容不下我了。”复又冷笑,“这个皇上还真有意思,要杀不明杀,还要聂广起兵来掩饰?真是笑话。”
小路子更是吓得尿裤:“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啊!”
江淮镇定道:“别怕,今日是齐夺当值,他乃我心腹,见到聂广杀来,必定会赶来救援的。”对视贺子沉,“师兄,这里先靠你了。”
贺子沉平静道:“那你先去寝殿睡吧。”
江淮颔首,转身消失在水晶帘后。
贺子沉见状,信步出去上御司,他伫立在那漆黑冗长的长街上,双拳的周围空气都凝固了,蓄势待发。
此一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没人可以在他贺子沉的眼皮底下,动江淮一根毫毛。
……
正如江淮所想,齐夺的十六卫来的很快,和聂广的一战杀的是天昏地暗,整整两天两夜,皇城内斥满了腥血尖叫,墙头挂满了断肢残骸。
紧张的氛围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而即便聂广再如何调遣人,只要有贺子沉在,就没有人能靠近上御司。
直至亥时一刻,乱战平息。
长安城的每一条砖石缝隙里,都爬满了干涸的鲜血。
浴堂殿的皇帝闻声消失,又有脚步声自院中响起。
他提心吊胆的起身。
聂广怎么还不来复命。
可是得手了?
“嘎吱——”
殿门被人推开,一道狭长的黑影从外面蔓延到地砖上,如张牙舞爪的鬼獠般让人心骇。
皇帝屏住呼吸,脸色在这黑暗中异常惊慌失措。
终于,一抹黑红出现在殿门处。
是江淮。
随她进来的,还有缠绕周身的血臭味,和那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皇上。”
江淮笑道:“聂广死了。”
第57章 推心置腹
聂广死了?
皇帝犹如惊天霹雳,狠狠的向后退了一步,毫无帝王姿态。
江淮径直的走进来,那寡淡的笑容似是降死的阎罗般,她负手,一直走到惊乱的皇帝面前,平静道:“皇上,微臣说,聂广死了。”
皇帝极力稳住心绪,颔首道:“好……死了好。”
江淮懒理,转身欲走。
“尸体呢?”
皇帝忽然在身后问道。
江淮停住脚步,声音蓦然垂冷,有些薄愠在其中:“五马分尸。”
她说完,立刻响起皇帝压抑不住的厉斥:“江淮!你好大的胆子!聂广好歹也是名将之后!你竟然……将他杀了!”
江淮的背脊蓦地挺直,声音比神色更加锋利:“叛臣该杀!”
皇帝至此已经不想再掩饰,他身为一国君王,竟然直接坐在了矮阶上,长舒了一口气,把话说开了:“叛臣说谁?你才是叛臣!”
忽然轰隆一声,原是那夜风活生生的把殿门给吹的关上了,没了渗进来的皎洁月光,浴堂殿里黑的吓人,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为官做宰十四年。
这么多个四季交替。
此刻。
两人终于坦诚相对。
江淮神色平静,她自幼失明遂习惯黑暗,凭着记忆走到那烛台前,抽出下面塞着的火折子,剥开吹了吹,将那烛台点燃。
一抹微热亮起。
江淮的五官浸泡在那红色的光晕中,是冷静而抑怒的。
“叛臣?”
她似笑非笑:“微臣可从来没有背叛过皇上,反倒是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微臣,当年和舅舅合谋的毒杀,春猎时的攀岩陷阱,从广邳回来后的断头台。”走过去将对面的烛台也点燃,“这三次不过都是这十四年来的冰山一角,而今夜,聂广兵变到底要杀谁,皇上比微臣清楚。”
皇帝坐在冰冷的矮阶上,冷哼道:“是你逼朕的。”沉了口气,“是你先背叛朕的,当初朕放你出永巷,不是盼着你如今牝鸡司晨,越俎代庖的。”
江淮负手站在他面前,垂眸道:“皇上您这话就错了,是您当年亲自封了微臣一品御令的位置,此职权力滔天您不是不清楚,而事到如今,微臣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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