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策》第302章


“还有,他……”
“墨苍落的事。”
“朕欠玉先生一个承诺,玉先生便拦着朕杀墨苍落。”
“旁的大抵都无妨,只是,朕只觉得委屈你。”
夜宸卿却只是笑:“那日陛下已经替臣下捅了他一刀。”
“旁的,他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几日后。
幽幽牢狱,窗外无光。
这是落霞谷数里外,北国疆界之内的一处暗牢。
当初墨苍落被擒住后,弋栖月稳妥起见,偷梁换柱,将他关押在此处。
如今,她便缓步行在狭窄的走廊上。
一路上的士卒看得严实,瞧见她便要行礼,她只是摆摆手,并不让他们弄出动静来。
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一路向里走。
那里面关押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十年的心头好,也是她十年的背后刀。
不久之前,看守来报,说墨苍落醒了。
安安生生毫不折腾,只是忽然低声说要见她。
弋栖月听着这句话愣了一瞬,随后却是取出绣心镯瞧了瞧。
那传说倒是当真不错,拥有这镯子的二人,总有一日会再相见。
就像她和他,终究刀兵相对。
一旁的夜宸卿还在睡,当初一剑刺在他心口,现在如此也是难免。
恰恰好无影回来了,她便安排着无影先照看着,留了个字条给他,方转身而去。
因为有的事,的的确确应当做个了结了。
‘咣当——’
铁牢的锁被打开,铁栅栏门缓缓打开来。
弋栖月不加顾忌,举步而入。
牢狱的后墙上,悬着钢铁的锁,被牢牢拴着的人,一动也不动。
她垂了眸子,瞧着这个披散着长发半靠坐在囚牢里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微抖,朱唇开启,话语却是冰凉得耍?br />
“……师兄。”
那人身子动了动,随后抬起眼来瞧着她。
他似是扯了扯嘴角,可是弧度却苦涩冷清得紧。
“我原以为……”
“你不会来。”
弋栖月瞧着他,眸光沉沉:“朕会过来。”
“因为早已结束的事情,应当了结得干净。”
墨苍落只是笑:“所以,你是来杀我的,是吗?”
弋栖月摇了摇头:“朕不会杀你。”
墨苍落一愣,却是怔怔然道:
“既然不杀,又为何会结束?”
弋栖月只是低头瞧着他:
“因为结束便是结束,师兄自己心里,难道没有分毫的感觉吗?”
“还是说,你一直当朕是曾经那个偷偷看你练剑的小丫头?”
墨苍落一怔。
弋栖月咬了咬唇,却是继续说着:
“师兄,你可知。”
“哪怕是西国事后,你将朕带往苍流之前,一切都还没结束。”
“但是在那之后……所有事情,都永远地结束了。”
当年唯你最得我深意,当年只你最不识抬举。
墨苍落闻言愣了愣,随后垂了凤眼,眸光黯了几分。
“那你……又是为何不杀我?”
他忽而又抬起头来,墨色的眼睛里光华摇晃。
是希冀和祈求吗?
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情意的存在吗?
如今,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会对她漏出祈求的神色了吗?
可惜了,师兄,我们错过得这么恰好。
我这里的故事结束了,你心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吗?
弋栖月垂眸瞧着他,随后缓缓启口:“朕同一位老先生有约在先。”
“他以性命让朕应允,墨家不可绝后。”
墨苍落一愣。
弋栖月看着他,眸光却加深了:“但是,墨苍落,你要知道。”
“朕守诺的前提是他无恙。”
“宸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莫说单单是你,苍流满门,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墨苍落这边眼眸不由自主地瞪大,随后却是苦笑:“他……是夜宸卿吗?”
弋栖月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自然是他。”
墨苍落哑然而笑。
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当初你为何会选择他呢……”
弋栖月毫不避讳:“因为他同你模样肖似得紧。”
墨苍落眉头皱了皱,随后只是笑:“他一开始只是个替代品,对不对。”
弋栖月笑笑,却道:“凡事瞧得不是开端,而是结局。”
“如今朕庆幸,他同你只是模样肖似。”
墨苍落垂眼涩笑。
弋栖月咬着半边唇,也不多说,只是立在他面前。
相顾已无言。
折腾往返,荒芜了年少的欢喜。
算计来去,颓废了当初的心意。
忽然低头把那一只绣心镯取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师兄说这是一支普通的镯子,可我后来听说,它是绣心镯。”
“各执一镯的两个人,总有一天终会相见。”
墨苍落垂了眼睛涩涩而笑,声音低哑:
“我把它给你的时候,月儿还那么小。”
“什么都不明白,我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他笑了笑,长发晃了晃,却显得有些凄凉。
“我永远都忘不了,师父把她领给我的时候,小月儿的眼睛里全是小心和恐惧,看得人心疼。”
“怕风又认床,第一天晚上就睡不着,也不敢打扰别人,最后婢子发现了叫我过去,她便攥着我的手睡。”
“那丫头喜欢跟在我身后,小时候她做不来事,便一声不吭,大了做得来事,便一直很努力地、想帮我分担。”
“受了委屈从来不说,编出理由来,倔强地不肯让自己显得可怜,更不肯麻烦别人。”
墨苍落的眸子闪了闪,随后垂下去:“到底是我错了,我的月儿终究会长大,她不是那个怯怯的小丫头了,她是帝王了。”
弋栖月听来,心里亦是酸涩发紧。
咬了咬唇,却是低声启口:
“属于你的那个月儿,她……”
“早就死了。”
“湮罪台的十剑,后来苍流数十里追击,哪个都足够让她死掉了。”
“但是那个月儿,也许自始至终,都是喜欢你的吧,也半分都舍不得伤你。”
“朕以为……她傻得可怜。”
墨苍落涩涩而笑。
死了吗。
“你也许不知道,但是她确确实实是死了……就死在你手里。”
不知怎的,分明对他已经没有情义可言,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依旧是酸涩,强忍着才没有让眼眶变红。
大抵是……
大抵是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个苦苦寻觅的、执迷不悟、可恨又可怜的弋栖月。
“当初那一切你都知道。”
“究竟是为什么?”
弋栖月压低了声音。
墨苍落的眸光闪了闪。
但是……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他曾以为她是停在原地的,曾以为她是永远会等他的。
他曾以为,可以先忙完更加要紧的事情,再谈私情——
他的父亲被夜氏所负,而后,在北国和南国的变乱之中他失去了父亲,他要复仇,对象是北国、南国和夜氏。
想要把这天下收入囊中。
哪怕她是北国皇室,他想着,一切落定,他会护着她。
到底却是一场空。
后悔吗?
也谈不上后悔……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他低哑地说着。
“过去的,便过去吧。”
正文 306 从未见到光
语罢他不再多说,只是将镯子接过来。
“当年只想着再见到。”
“却不曾想,却是如此见到。”
他低哑地说着。
“既然如此,倒是不见才好。”
弋栖月只是低声说着:“见与不见,三州终会归于北幽。”
墨苍落哼笑。
弋栖月沉了口气,只是继续说着:
“如今尘埃落定,师兄便安生呆着。”
“朕可以保证你的性命,以及墨家的后嗣。”
语罢却是举步而出,再不回顾。
“月儿。”
“当初的一切,你后悔吗?”
他忽而在后面低低又问了一句。
弋栖月停下步子,却不回头。
半晌终究是低低说了一句:“不后悔。”
欢喜过,痛恨过。
可到头来……
也不过如此。
也不至于后悔。
沿着狭长的过道一路默然而行,到了门口,方才推开门去,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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