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他》第39章


她身体的馨香就萦绕在他鼻尖,他眼底暗沉,酝酿着诡异的风浪,却克制着,只用呼吸压制欲望,不去将她吓到。
现在吓到她,为时尚早。
他的华仪,还是没有完完全全地处于被动之中,他还是不能对她为所欲为。一个帝王与生俱来的优势,永远胜过一个弄权的臣子。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外间风吹铁马的叮咚声不断响起。
风压老树,千叶沙沙,宫人步履匆匆,天边孤鸟高飞。
华仪的手心微微渗出了细汗,心底蓦地荡起了丝丝涟漪。
她想起小时候,她打扮得极为漂亮,骄傲地从一干贵女面前走过,她们莺声燕语讨论刺绣花裙,她也喜欢那些新奇漂亮的东西,总想着市井里那些好看话本子,渴望终有一日,她也能经历那些缱绻的爱情。
不同于她的父亲与那些妃嫔,那种感情,她说不上来,却向往着。
可是还没来得及做梦,便龙袍加身,问鼎天下之主,多年来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唯恐辜负先祖。
头戴冠冕,声威赫赫。
高处不胜寒,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她无数次斥责下面伏跪着发抖的臣子时,一抬眼看到冷冰冰的宫殿,心底都充满着冷意。
她必须时刻充斥着威严,时刻保持精明,冷眼看着他们为她手中的皇权趋之若鹜,选择利用、打压,或是抹杀。
为了江山,无人不可以去死,甚至连她自己,在前世都用一杯毒酒彻底献祭给了江山。
所以她何其珍惜沉玉,贪恋温柔,逼着自己不去想这面具下任何她不愿见到的假象。
可是。
一个人若不做什么,是不会声势权利如此之大的。
一个人若不做什么,是不会让她如此困倦而查不出病情的。
她便利用华湛的真心,让他去查了那香料,以备沉玉当真有害她之心——即便如今她已经好了。
虽然不知后续如何,可华湛却出事了!
与他无关吗?
与他无关,那能是谁做的?
若是他做的,他的势力已足以轻易杀掉堂堂一个郡王了吗?
她若出手,若输,后果可想而知;若赢,他又该如何处置?
华仪狠狠闭上眼,抓着他衣襟的手不断收紧。
心腔像是被开了一个洞,冷锋直灌,让她浑身的血液降至冰点,仿佛要沉入深渊,万劫不复。
卫陟回京时,第一夜暂且在府中修整,换下衣服后首先去拜会了成亲王。
翌日朝会时,让他心惊胆颤的是,满朝文武气氛低迷,脸色奇怪,当初陈词慷慨四面树敌的御史们,竟一个个都快成了哑巴。
能令文官噤若寒蝉,那是发生了什么?
下朝后,卫陟首先去探望了汴陵郡王。
郡王仍旧昏迷,他想问什么也问不了,只在那里向宫人打听了一下女帝的态度,多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去御书房。
华仪正在御书房处理多日积压的奏折,听闻通报声便知是卫陟,只淡淡道:“进来。”
门未合上,卫陟直接进来,反手合上门,行了一礼,便抬头看了看华仪。
华仪淡淡道:“赐坐。”
风寒未愈,声音还是有一丝哑,听起来又有些倦怠。
卫陟心底一跳,过去坐下后,便立即道:“陛下身子好些了吗?”
华仪点头,搁下了朱笔,道:“事情办好了吗?”
“平南王不敢再动,陛下尽管下旨削他权柄,如此,既成全陛下孝敬长辈之名,又能给他一个教训。”卫陟道:“此事陛下无须担心,只是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事秘密相奏。”
华仪眯了眯眼,“何事?”
卫陟环顾四周,低声道:“事关重大,臣只肯与陛下一人说。”
华仪摆手,屏退所有人,起身走到他面前,道:“说吧。”
第35章
卫陟拿出袖中纸包; 慢慢打开; 露出里面包裹的细小粉末。
暗香盈动; 微不可觉。
“这是陛下给郡王殿下的香料,郡王自知处境艰难,便托臣暗查。”卫陟心生踌躇; 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出实情,咬了咬牙,还是沉重地说道:“香料里掺了毒。”
华仪的睫毛飞快地蹁跹两下; 漆黑透亮的眸子微微闪动,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吗?”
她容颜清丽,黛眉之下; 剪水秋眸如罩了一层雾气; 霭色沉沉。
她淡淡道:“继续。”
卫陟从未见过这样的华仪,仿佛突然就疲倦了下来,不是从前那般没睡醒似的惺忪慵懒之感,却是一种从里到外的、忽然就彻彻底底厌烦疲倦的感觉。
可是女帝看起来还是那副从容冷淡的模样。
卫陟顿了顿,继续道:“此毒下得极为高明,并不会对陛下造成直接损伤; 期初配以安神香; 只有凝神静气之效,但久闻入骨之后; 便会形成依赖之感,浑身疲倦; 倦于思考,至于沉睡难醒,极易动怒,只对日夜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存有耐心。”
“但此香一旦停下,陛下的精神便会逐渐好转,只是身体仍记得这香料,一闻便困,旁人闻之则安然无恙,故而此毒极难察觉,太医院无一人看出端倪。”卫陟低声劝谏道:“陛下此前昏睡至此,千万不可再闻,一旦吸入体内,必然受制于人。而今天下皆系于陛下一人之身,臣请陛下万万保重!”
华仪越听心底越惊,脸色渐渐褪得雪白,袖中指甲陷入掌心,身子也微微颤抖。
果真、果真如此!
她不是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总是在告诉自己,沉玉不会对她下手。
可是,除了他,谁还会对她动用这样的手段?
下毒。
他真对她下毒!
当真只是为了占有她,还是他另有图谋,想动摇她身后的天下?
华仪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
殿中烛光通明,琉璃风灯悬在殿顶,红烛泣血,暖光四溢,却丝毫融不掉她身体的冰冷。
良久,她才缓缓道:“朕当初吩咐你查的事情,查出什么了吗?”
卫陟点头,道:“臣已确定,当初陛下遇刺,并非平南王手笔……陛下恕臣直言,臣怀疑是……沉玉。”
华仪神色不变,并无斥他之意,只冷淡道:“他针对平南王,必然事出有因,之后你顺藤摸瓜,可查出沉玉身世?”
卫陟沉默下来,摇了摇头,单膝跪地道:“臣无能。”
华仪眼皮一跳。
她低眼看着卫陟,下意识狠狠抓紧自己的衣摆,不可置信道:“查不出?”
“臣的线索屡屡中断,据前任内务府总管言,当年宫中并无男童出生,沉玉并非阉人,更像罪臣家眷,罚入宫为奴,可是……宫中也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录。”卫陟抬头,黑眸喷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此人来历不明,谋害圣体,陛下还在等什么呢?留之必成大患!”
华仪面上变幻莫测,脸色越来越僵硬。
她相信他,多年不曾查他过去,可他竟是一直在骗她?
他是什么人?
他来到她身边有何图谋?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抱有刻意接近欺骗她的意思?
可是,这些年柔情缱绻,莫非都是假的?
前世的沉玉,明明那般在意她。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华仪心底骤然如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水浪奔涌,铺天盖地,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不知过去是梦,还是如今处在梦中。
不知是他爱她爱得求而不得,还是她在这些年无声无息的卑微了去。
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心脏便被牵扯得发疼,连着五脏六腑,让她几乎支撑不下去了。
华仪身子一晃,卫陟蓦地起身,伸手去拉她手腕,大惊道:“陛下!”
华仪定住了身子,眼前的漆黑慢慢褪去,挣开卫陟的手,淡淡道:“朕无碍。”
她又怎会是无碍的样子!
卫陟又惊又急,喉间滚了滚,竟是失控道:“陛下当真如此在意他?”
在意到,骄傲不再,威严不存,江山也被冷落,偏偏就因为一个沉玉!
华仪撇开头,飞快道:“朕说了朕无事,卫陟,注意你的言辞!”
卫陟眼色微变,双手捏成拳,终是垂下头去,低声道:“臣知罪。”
华仪心口堵塞难耐,浑身发痛,眼前发黑,迅速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卫陟,拂袖道:“你先退下罢!继续想办法追查沉玉的来历,其余小事,不必问朕。”
卫陟抬手默默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门闩打开之声轻轻一响,随即殿门被重新合上,华仪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如颓然坠落的蝶,狠狠滚落在了金砖地面上。
她浑身发痛,想要爬起来,单手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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