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封推]》第296章


太后冷眼看着,待平阳王妃声息已定,然后方对自家内官道:“你没听见王妃的话?还不将人拖了出去?如今你们是越来越懒散无理了!当着外人,”手指平阳王妃:“一点子理数没有!难不成还要劳烦王妃,来替哀家调教你们不成?!”
平阳王妃陡然没了声音,太后冰冷如霜的声音里,仿佛有只无声无形的拳头,重重打在她身上,王妃向后连退二步,跌坐在椅子上。
也是她太过自信,一时忘形,太后不理会也就罢了,若认真计较起来,这里哪有她一个王妃说话的份儿?!
祈男从帕子里冷眼看去,心里替太后叫了声好。
“你也起来吧,”太后方对祈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去见见宛贵人?你们亲姐妹一场,听见她病了,心有所念,在所难免。”
平阳王妃急了,立刻出声:“太后!宛贵人当日可是。。。”
太后回眸看去,眸中浮现森冷寒霜:“当日的事,哀家只有比王妃更清楚,宛贵人乃哀家亲自审问获罪的,难道王妃不知么?!”
平阳王妃收声敛气,复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既然当日哀家宽了宛贵人,今日就没有白看着她病死了的道理!”太后眼望祈男,似下定了决心:“这样吧,为免有人从中捣鬼再生事端,传哀家懿旨,命品太医前去冷宫给宛贵人把脉,看她是真病还是装死!”
祈男伏地谢恩不止,却依旧不肯进身。
太后又定定看了她半日,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又道:“既然你如今心诚,就过去看看贵人吧!”
平阳王妃立刻有些慌张,坐不住了,蠢蠢欲动地只想起身说些什么。
太后瞟她一眼,吩咐身边太监:“华公公,你是一向跟随哀家的老人了,若说信得过,哀家除你之外也无他人。你跟了宋大奶奶去,若宛贵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只管来回哀家,不过是一丈白绫罢了,哀家床后总有的是!”
那太监领命。
平阳王妃这才心神舒泰地坐了回去。
太后冷眼看她,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
祈男将两人的反应皆收进眼里,不则一声。
商定了戏班子的事后,祈男便与平阳王妃,从太后宫里退了出来。
平阳王妃眼神阴鸷地盯着墙角,刚才身穿夹袄那宫女,依旧浑身打抖地躲在那里候着,手足无措,王妃见了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
☆、第三百章 冷宫
“宋大奶奶,因你是头回替太后办事,我不得不吩咐你几句。这宫里的差事可不容易办,尤其太后她老人家,更是如此,可得小心谨慎着些,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只怕你们家老太太,也难保你!”
就连跟出来的华公公,都听出王妃话里的威胁之意了,祈男更是理会的明镜般透彻。她明知对方是有意含沙射影,却不愿与其正面冲突。
“王妃教训得是,我都记下了,不敢有违。”
平阳王妃哼了一声:“既然大奶奶还有要务,我就先走了,明儿记得过府上来!”
祈男垂首应了,目送其走远,方对华公公道:“有劳公公了。”
华公公嗯了一声,待一行人走出太后宫外,却突然转身对那宫女道:“这里没事了,你还不快回颖嫔那里去!再迟了叫人看见,看你有命没有!”
原来这宫女是颖嫔宫里的!
冷宫里的人是绝不可能出得宫外的,门口有禁军校尉守着呢!这戏本是品太医特意安排出来的,好让祈男得进冷宫探视祈蕙,因宫女觐见太后总归是伏地不起,再一个太后对诸多宫女面貌只怕也不是长记于心的,因此行些险着。
所以刚才太后命宫女抬头时,祈男才那样紧张,后来见竟也蒙混过关,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这华公公老奸巨猾,原来他竟看出宫女的身份了!
祈男心情忐忑不安。依品太医的计划,此时她该将自己摘离在外才是,不过若真如此。岂不陷品太医于险境之中?
这不符合祈男一向的为人处事。品太医是为帮自己,出了岔子怎好叫他来背黑锅?
因此祈男决定自己承担。
“公公,这事。。。”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华公公早已抬脚前去,口中嘿嘿地笑着,又喃喃自语:“简直闻所未闻,还想欺瞒太后?太后老人家什么事不知道?凡她不理会的。只是宽恩厚德,不放在心上罢了。还真当她老人家是坐在井里,万事不知的?真真叫人笑掉大牙!没见过世面的才这样想呢!”
一路走一路说,祈男跟在后头,不觉听了个胆战心惊。
好在到了冷宫门口。祈男抬眼就看见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原来品太医已守在门口,不知怎么的,看见对方坚忍淡然的身影,祈男本有些慌张的心情,便骤然安定了。
“哟,”华公公尖起嗓子来,狡黠地笑道:“太医来得倒快,想是早在宫门口预备下了吧?”
品太医坦然自若地回道:“什么事能瞒得过太后?既瞒不过太后,又怎能瞒过公公?”
祈男听见他的稳定如常声音。心放回了肚子里。
华公公笑得如数九寒冬的老鸦般,嘶哑而不详:“其实又何必大费周章,有理有据的事。正大光明的请示了太后,老人家也不定不应。”
品太医依旧淡然处之:“何必麻烦太后?我唱这一出戏,虽麻烦些,太后却方便对别人交代,不是么?”
华公公放声大笑,可受限于嘶哑的喉咙。只发出一阵游丝般绢细的声音,在这阴冷的宫墙夹道里。愈发显得阴气飕飕。
门口校尉见华公公到了,不再多话,直接便将冷宫门向里推开,顿时,一股陈腐之气,阴森逼人地袭面而来,刺骨的冷风胁裹着看不见的阴灵鬼火,如拍散了许多早已尘封的往事,腾起的烟灰,弥漫出新的雾障,让人睁不开眼,看不清路。
祈男突然觉得有些冷,寒意透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前方,树木凋落,景物荒凉,隐约耳边有蛙鸣蚓吹之声,极其凄楚。
“灵儿!”华公公手里的拂尘掸了又掸,口中嘶哑地叫着:“灵儿!”
品太医低低告诉祈男,灵儿是这冷宫里唯一伺候宛贵人的宫女。
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形,迟钝缓慢地从一株半枯的楸树后跑了出来,祈男定睛看去,不觉心酸起来。
看来刚才外头的宫女虽是伪装,却也深知冷宫中三分真谛。灵儿身上更比她还要单薄,夹袄破烂不堪,几个洞眼里皆有黑灰色的棉絮漏出,头上面上更不堪细看,脏乱邋遢,若不说这是宫女,祈男简直以为是外头的乞儿。
华公公远远见灵儿靠近,由不得再次捂住了口鼻:“你站在那儿回话就得!可别再近过来!”他十分嫌弃地扬起手道:“你主子呢?”
灵儿哆嗦着看向来人,脸上惊恐之色显而易见,多少天没在这地儿见过外人了?今日一下来了这许多位,毕竟是好是坏?!
“回公公的话,”灵儿的声音细若游丝,有气无力:“宛贵人,她正在。。。”
她这里话音未落,空中突如其来的尖利笑声,却将华公公震了个肝胆俱裂:“哈哈哈,哈哈哈!天兵天将来救我!我乃天上的菩萨下凡历劫,汝等怠慢于我,小心上天我回了玉帝,一个个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哈哈!”
品太医向祈男看了过来,眼神之中不无凄怆,亦有安慰。
祈男明白了,说话之人,必是祈蕙无疑了。
“大姐姐!”祈男立刻就要过去,不料品太医比她更快,伸手拦了下去。
“哎哟我的宋大奶奶,这可不行!”华公公亦皱起眉头来道:“贵人在这里时间久了,保不齐身上有些跳蚤虱子什么的!”
祈男此时恨不能掐死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就算是冷宫,可到底也是宫!”祈男开始发飚:“宛贵人既然罪不至死,就还是位主子!怎么就能让她,她。。。”
祈男猛地刹住声音,因灵儿身后,冷宫废园古宅的断壁残垣下,一个蓬头垢面,衣着凌乱的人形,开始于迷雾中慢慢现出身形来,一件夏布衫子浆得铁硬,壳似的套在身上,头发不知多久没洗过理过,已然成了块饼,牢牢巴住底下不大的脸庞,那地方则是一派土色看不清眉目。
这东西仿佛是个人,可若不是有所动静,说是泥雕必也无人不信。
华公公喃喃自语:“搞得什么鬼!这是什么玩意?”
被他称作玩意的那个东西,边发出让人不忍卒闻的笑声,边缓缓走远来人:“尔等如何不跪?既见了菩萨,怎么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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