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鹅》第110章


“什么仪式?”脱口而出后,我突然明白妈妈问的是什么,我立即解释,“我们还没有讨论到这个环节。”
“戒指都戴在手上了,还没讨论到这个环节?”
“嗯……”我讷讷回答。
“那,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和你爸就先回鲤城。”
我捕捉了妈妈话里重要的信息,惊喜道:“妈,你不用再去美国了?”
“不去了。”她笑着强调,“再也不去了。”
逛了一天的街,我俩筋疲力尽。
我几乎是脑袋磕上枕头的一瞬间,就睡着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觉得灯光刺眼,面部袭来一片突兀的冰凉。我应激而睁眼,见是妈妈坐在床沿边,拿着一管药膏,挤在手指上,徐徐在我脸上涂着。
我微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妈,你在做什么?”
见我醒了,她解释:“把你吵醒了?这药膏是祛疤的,我也是刚刚想起自己行李箱中有一支。就赶快拿出来给你涂上……”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指向四。
我翻身坐直,迷糊中,我直接说道:“我这个可能好不了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好好的漂亮的一张脸留道疤算是怎么回事!”她的话里已带上了哭腔。
“我有个妙招哦,用一点遮瑕膏和一点粉底液适当混在一起,再用刷子蘸着,轻轻一刷,疤痕就不见了。你不行,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不用了,你刚涂了药膏。”
“好。那明天涂给你看。”我讨好道。
“我不涂了,你快去睡吧。”
妈妈将药膏塞在我手里,说了句:“坚持用。”翻身躺下了。
我也重新躺下,对着妈妈的背影。我坚定地说:“妈,律照川对我很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看出来了。你俩过马路,他牵着你,小心翼翼看来往车辆,小心翼翼地将你护在身后。”妈妈翻了个身子。
“他嫌我在过马路时不知左右观察、失神乱穿。所以,他要拽着我才会放心。”我解释。
和律照川在一起的时候,我自动自发变成白痴。在他眼中,我变成不懂削苹果、连马路都不会过的无能者。
“其实,我是瞒着你爸爸偷偷跑回来的。”我妈妈突然向我告白。
“我也猜到了。”
“你是雪州,你不是阅翎。”
“妈……”我吃惊,这是第一次,妈妈在我面前提阅翎这个名字。
“所以,你应该走你自己的路。你不应该被我们拖累。”妈妈坚定的说,“你爸爸那边,我会和他说的。好了,睡吧!”
妈妈再次翻身。
我久久凝望她的背影,心绪复杂万千。
妈妈……
正文 【097】户口本
律家的长廊拐角处。有桌有凳。客人可坐这儿休憩。
此刻霸占此处桌凳的是我和律照川。
日光晒不到我,我却仍觉得热、觉得渴。于是,我拼命灌水。从进门到现在,算上这一杯,我已经灌下五杯水了。却仍然口干舌燥、浑身燥热。
显然用水来缓解内心的焦灼,完全是无用功。
律先生的书房门紧阖着。今日,书房里头的客人是我爸和我妈。
昨天早上,我和妈妈去机场接爸爸。爸爸的航班如期抵达。和妈妈只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相反,爸爸是推着数个行李箱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出我的惊异,爸爸向我解释:“这大包小包全是给你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妈选的。”
我们一家三口久违的相聚。妈妈下厨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和爸爸如同旋风卷落叶般,将妈妈做的所有吃的都一扫而空。
“改天,我们一起去见见律哥吧。”洗碗的时候,妈妈对爸爸说。
“哦。”爸爸回答。
无需多分析,我也明白,他们为何要见面,见面又会聊什么。我不由地头皮一紧。而这“改天”非虚无缥缈,也不遥远。将碗筷放入柜中后,爸爸便打电话给律先生了。
“明天……好的。明天可以。那我们就明天见吧。”爸爸对着电话说。
我从旁忐忑不安:明天?怎么这么急……
次日清晨,一家三口共同赴约。刚出楼门口,就见律照川开了车门下来。原来,他早早就在我家楼下等着了。
“伯父、伯父。”他恭敬问好,又主动接过爸爸手中的重物,打开后备箱,小心摆入。
爸爸未开腔。他用近乎吹毛求疵的目光检视着律照川的每个行动。同时,又狐疑地看看我,看看他。
我明白爸爸的意思,他至今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律照川走到了一起。
这会儿,大人们在房内对话,我和律照川则在外面候着。
“你很紧张?”律照川问我。
我小心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律照川拖着腮,顶着一脸好奇看我。
他眼中含笑,目光一瞬不瞬。
我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别这么看着我。”
他将我的手摘下,握住,不松开。
“是啊是啊,我好紧张。你不紧张吗?”我点头,承认又反问。
律照川想了想,顺势将我的手摁在他的左胸上。
掌心下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起伏跳动。
“如何?”律照川问。
“什么?”
“亲自检验的感受如何?”
“……”
见我无应答,律照川继续:“或者,你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才能准确判断。”说完,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衬衫领,一粒一粒解开的自己的纽扣……
“哎哎哎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像,和我一样……”我连连说着,迅速抽回了手,心虚的目光飘向内堂方向,确认“安全”与否。
周围没人,我暗暗松气。回眸再看律照川,他扬眉咧嘴,一脸得逞。他完全不藏他坏坏的小得意。
我忍不住捏起拳头捶向他的前胸:“你正经一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
他改坐到我身侧,双手在我腰间锁紧。他将下巴搁在我肩上,低沉又松软的声音说着:“你放心,无论他们商谈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因为,户口本在我这里。”
“户口本在你那里很了不起吗?我还是户主呢。”我脱口而出。
我是重新做的户口,新领到的户口本上,我是户主。
“好。以后你继续当户主!”
“……”
这回可好,被律照川细心关照成了白痴,我头顶上这颗脑袋瓜子明显迟钝了不少,直到这会儿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连忙为自己倒水,大大喝了好几口,然后哼哼唧唧地说:“嗯哼,你看,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律先生的书房门终于打开了。我和律照川立刻站了起来。
大人们出来了。律照川起身向他们走去。他们都没说话。停顿片刻,他们——律照川、爸爸、还有律先生,像是要共同做某一件事情,并肩朝着大门外走去。
明明他们都没说话,为何行动如此一致?这令人难以置信的默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惊的不止我一个。“你们去哪儿?”妈妈好奇而问。
“湛名和我想和川儿喝一小杯。男人的聚会。你们先回家吧。”爸爸回头解释。
“哦。”妈妈说。
我余惊未平时,他们已然出发了。
他们走后,我和妈妈回家了。
这男人的聚会似乎进行了很久,除了接到律照川发来的一条“酒席开始了”的信息外,我再也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妈妈也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怎么样了,律照川是小辈,会被围攻吗……
我东一截西一截地胡乱想着。
午后日光渐西斜。我将晒干的衣服抱到床上,一件件展开叠好。
“星星……”
第一声,我以为是误听。
“星星……”
我一凛,停下手中的窸窸窣窣,竖耳细听。未关严实的窗外,风顺利而至。风中,影影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我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伏窗下探。
果然,见律照川在楼下,双手围在嘴边成筒状,正一声声喊我。
“嘘嘘嘘嘘!”
此处也非隔音良好的建筑,担忧打扰到四邻,我比着唇示意他安静。
律照川见着我,立刻收了声,改挥舞双手,因为挥得太起劲,一个重心不稳,往前跌撞了两步,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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