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第51章


哪怕因为性格招致了灾祸,也有人守护她、喜欢她、为她着想。
她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想崇拜谁就崇拜谁,想讨厌谁就能讨厌谁,就连犯错也是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自在得令人嫉妒。
陈熙彤看着兄妹俩晾着剪好的窗花对比互损,只觉得岁月静好。
新年,就要到了。
第46章 
还有四天才是春节; 可文佳惠等不及了,儿子女儿说好了似的; 就是不去看望她老人家,她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掺和; 黎明即起,扫洒庭除,差点把叶西宁逼疯。
叶盛昀买的房子也就三室一厅; 餐厅是客厅用隔断割出来的,三间房最小那间做了书房,剩下两间; 一间主卧; 一间次卧,当客房用。
文佳惠来了以后没地方住; 只有跟女儿挤一张床,年纪大了呼吸系统有点儿小毛病,晚上睡觉鼾声雷动,叶西宁不仅睡不着; 躺在床上还能感觉到自己跟着那鼾声张嘴巴。呼吸困难,像嗓子里卡了一口老痰; 困得脑仁疼; 耷拉着眼皮死活睡不着。
三点左右好不容易撑不住睡过去了,文佳惠醒得比她哥嫂都早,五点钟拉着她说话聊天,问她在人艺的生活。
“我讨厌过年。”叶西宁顶着黑眼圈边擦玻璃边抱怨。
叶盛昀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跟她讲:“你出生没俩月的时候天天哭,妈都是半夜爬起来哄你,一天睡不满四小时,没日没夜地工作挣钱,顾不上你,叫我带,母乳都是提前吸出来存着的,看着就疼。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到一天就开始嫌弃了。”
叶西宁撇撇嘴:“我也就没睡好心情不好,发句牢骚,你能保证妈当初带我的时候没抱怨过吗?当初她天天怨爸,我又不瞎。”
叶盛昀正色:“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长辈是你能议论的吗?”
叶西宁小声嘀咕:“老古董。”
叶盛昀皱眉:“你什么态度。”
叶西宁负气不吭声。
叶盛昀把话撂这儿:“你不乐意听,我也懒得说你,反正再过几年我就是当爹的人了,教自己的小孩肯定比教你用心。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你爱听听,不听拉倒。过了年你就二十五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规则,这个世界容不下自私的人,你有脾气,别人也有,让着你的人要么素质高要么背后使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好赖都分不清。别说你们那个圈子,干什么你都走不远。”
叶西宁被她说得红了眼眶,拽他袖子:“哥,我错了,你别不管我。”
叶盛昀抬手挣开,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哭,哭有什么用?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说了你听吗?听了你改吗?一说你就可怜兮兮的低头,这年头要是可怜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乞丐跪一天要不到一分钱。”
叶西宁哭出声,抹着眼泪说:“现在本来就没发行一分钱。”
叶盛昀被她气笑了:“洗把脸去,别让妈看出来,也别当着她面别摆脸色。不管她多不好,都是生你养你的人,不求多感激,至少别伤害她。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就听我的,不然以后你喊谁叫妈都无所谓,自己过自己的去吧。”
他把叶西宁训得服服帖帖,连吸鼻子都不敢:“知道了。”
文佳惠不愧是当年的劳动妇女,干起活仔仔细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等他们一起床就把被子掀了,底下垫的褥子抱到阳台晒,边晒边用撑衣杆掸,一拍扬起满天灰。洗衣服、擦地、喷消毒水,清掉厨房瓷砖上的油污,跑到浴室擦镜子,陈熙彤过去帮忙的时候文佳惠正在整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她的日用品都在卧室,这些都是香水,浴室阴暗潮湿不易挥发,洗完脸正好喷点。
文佳惠边忙活边问她:“也不知道哪些过期了,你过来看看。”
陈熙彤不确定香水有没有保质期,反正放久了她是不会再用了的,回答:“这些都是结婚以后才买的,有半年了。”
脚边堆了十好几瓶,说完她还怕婆婆嫌她不会过日子,乱花钱。
不想文佳惠突然回头,问:“送我一瓶行吗?”
“?”
文佳惠见她愣住,难为情地笑:“这么多你也用不完,我就要一瓶。不太懂香水,你眼光肯定不错。”
这下陈熙彤明白了,和她一样蹲下来,拿一瓶喷点给她闻:“这个可以吗?我也不是特别爱集这个,好多都是听口碑买回来的。有的前调不好闻,尾调还凑合,中调闻不到。她们都在评哪种花更高贵,我觉得和穿什么有关,反正价都差不多。我鼻子不灵闻不出来,闻着舒服就往身上喷。不喜欢的几乎没用过,喜欢的也用得差不多了,要不您选一个,我给您买一瓶,正好我还没想好送您什么新年礼物。您要有喜欢的牌子,我把系列给您买下来。有几家在推新年限量版,就是不知道现在预订来不来得及。”
文佳惠说:“不用不用,就这瓶就行。”
陈熙彤微笑:“您想要什么就说,我喜欢你这样问我要礼物,这样就可以偷懒不用自己想了,这回您放心,早跟盛昀商量过了,他不会怪您的。”
文佳惠热泪盈眶:“哎,你真像我亲闺女。”
陈熙彤笑意不减:“我和西宁不一直都是您女儿吗?”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
陈熙彤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半天,接通,旋即变了脸色。
“你好,我是向维的爸爸。”
**
向启光叫司机来接的陈熙彤,黑色外观的无品牌车驶过长安街,又开了好久,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从山顶传来嘹亮悠长的佛钟声,山下亦是清静之地。
向启光的秘书也一把年纪了,和善地微笑,并未跟她交流,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领她去见不远处的向启光。
枯枝败叶铺就的路上刺梅成林,景致壮丽。
陈熙彤却无心观赏,从她上车到现在,身上带着明显的杀气,脚下的残叶被她碾得四分五裂,在距向启光五米的地方停下脚步,眼神阴戾地望着他。
向启光并不害怕她这尖锐到能杀人的眼神,大概官当得久了,举手投足都很有气场,略一展手,和蔼地说:“过来坐吧,我们慢慢聊。”
陈熙彤定定盯了他五秒,依言在石桌前坐下来,脸色却丝毫没和缓。
向启光饱读诗书,温润得像块玉,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给了她一个文件袋,里面是购买“一九夜”的所有材料:“这个物归原主,付的钱就当做打扰你平静生活的补偿了。向维违反纪律被降了职,在关禁闭,没法亲口和你道歉,我代他向你说句‘对不起’,对你同伴的逝世深表歉意。”
不提小刺头还好,提到小刺头,陈熙彤的眼球瞬间充血,笑得讽刺:“我想知道,你们这些玩权力游戏的人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原谅自己的,难道在做了那样的事以后,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
即便小刺头的死因只跟她搭上了一点关系,她都到现在仍在自责。
四处张灯结彩,她却煞风景地偷偷给小刺头烧纸钱,最后火灭了,她把手伸进余温尚在的灰烬里压抑地低泣,烫出一手泡才慌张地害怕叶盛昀发现。
可他当时就站在她身后,看见了什么也没说,蹲下来在上面插了根树枝,双手合十。
似超度,似悼念,似请求宽宥她的罪孽。
她靠在他怀里失声痛哭,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力。
当时他沉默了好久,没问她以后这么反复无常该怎么办,也没问她为什么迟迟走不出来。
也许早就明白,精神上的折磨是最为痛苦和持久的。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却可以忘记过去所做的一切,飞黄腾达呢?
向启光没再笑,平和陈述:“我想你可能对我有误会,你所了解的那些事,我都没做过。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当年只是害怕被追责才栽到了我身上,现在被有心人利用掀起了风浪,受到无妄之灾,家庭突然破裂,被停止审查,我也是受害者。追查下去是我的事情,你不懂政治,也不需要懂,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向启光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陈熙彤冷笑:“您觉得我傻吗?”
向启光依然波澜不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感受,但能表歉意的只有向维给你带来的困扰。他年纪轻,不稳重,被人利用,好在要做出格的事前被我制止了,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实在是我管教不严,以后会好好教育的。”
陈熙彤有点信了。
因为向维之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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