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283章


不想动,隔着帷幔; 浑浊的双眼也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样子; 只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年轻的少年; 脊背挺得笔直; 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呈上来。
他颤颤巍巍接过去,早已干涸的双眼竟然兀地一湿。他从没想过,时隔五十多年与旧时的故物重逢; 会是此等光景。
他一直记得那年罗安山下; 油菜花黄; 远处的崇山峻岭却还是白雪皑皑。在黄与白的交界处骑着白马; 踏花而来。
那时年岁正好,时节正好; 风也正好。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他策马回京; 去寻他心上的姑娘。
而如今,他已年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和尚,陆晚晚的白骨早已化作黄土,与大地融为一体,早已忘了此生受过的苦和累,更不会知道有个垂垂老矣的老朽挂念了她一生。
谢怀琛至今也不知道; 他和陆晚晚这辈子满打满算也只见过几次,怎么就记挂了她一辈子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陆晚晚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秋风吹起车幔,日光从窗棂照在她侧脸时的样子。她像四月里的一只蝴蝶,猝不及防闯进他的眼里。
他坐在酒楼高处,匆匆瞥了眼,便有了刹那的失神。
与他同桌的李远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赶紧收拾,咱们该快些上路了。”
谢怀琛微微一叹息。
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味。
佳人难得,转瞬便去。
这回是他第一次奉父命出京办差,调查北地一官员贪墨。那人却不知如何暗中得到消息,派出杀手百般追杀。他们一路上隐瞒身份,逃得还算有惊无险。到此处,追兵渐少,他们终于得以喘息,因此进酒楼享用一餐。
草草用膳之后,两人便再度启程。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匆匆一瞥的相识的人会在他一生中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二)
谢怀琛再度和陆晚晚重逢是在三天之后,在一间客栈。
他和李远之傍晚到客栈时,陆晚晚刚好从客栈出来。她生得很美,柳眉弯弯,鼻翼小巧,一双眼冷冷清清。
她玉指搭着楼梯侧旁的栏杆,不知身侧的侍女说了什么,忽然挑唇笑了一笑。谢怀琛看得呆了一瞬,觉得那澄澈的笑容挂在她脸上把周围的一切都衬托得黯淡无光。如水的夕阳日色漏进来照在她脸上,亦洒在她的脸上身上,波光粼粼。她的侧颜很美,长睫如鸦羽,纤长而浓密,落在光亮下漂亮到不真实。
谢怀琛觉得她是哪方神佛仿照凡人模样捏出的仙偶,因为太过美丽而禁不住吹了口仙气。于是仙偶活了过来,行走在凡尘间。
他侧过身子,仙子般的女子从他身侧行过,衣袂间带起一阵香风。
那天陆晚晚和丫鬟逛了不过片刻就回来了,谢怀琛和李远之大堂吃饭,她和丫鬟从门口走回来。她羽睫轻垂,眼睑微微耷拉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丫鬟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她唇齿翕动,嘟囔了句什么,踩着小碎步往楼上跑去。
这天夜里,谢怀琛睡得正沉时,忽听窗外一阵细碎的响动。瓦片上有人行走,脚尖落在青灰瓦片上,声音微弱得就跟猫儿一样。
他警觉地翻起身,摇醒同屋的李远之。李远之揉了揉惺忪睡眼,问他:“怎么了?”
谢怀琛竖指于唇畔,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
李远之闻言,立马翻身坐起,在黑暗里收拾好包袱,朝谢怀琛点点头:“走吧。”
谢怀琛嗯了声,两人悄悄摸到门边,正要推窗而出,忽听隔壁传来一声女子尖叫。谢怀琛呼吸凝滞了下,将收集而来的证物都交给李远之:“你先走,我随后来找你。”
李远之正要阻止,谢怀琛已身形利落地闪出门外。
那伙人是冲他俩来的,摸进客栈却寻错了屋子。陆晚晚被惊醒的时候,三魂去了六魄,尖叫出声。那几人便知自己找错了人。陆晚晚就在他们错愣的瞬间夺门而出。她刚刚跑出房门,脚下被一跘,就朝楼梯口跌倒,人直直朝楼下跌去,脑袋就撞到护栏上。吃痛的瞬间,她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眼睛有些模糊。迷迷蒙蒙看什么都跟蒙了层纱一样,看不真切。
她听到那伙贼人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骇得呼吸都快窒住,连连后退,背已经抵到护栏,再无退路。
她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就在歹人逼近她的时候,凌空掠过一道白影,犹如踏月而来的谪仙,揽过她的胳膊将她往怀中一带。她只觉落入一个怀抱之中,而后便听耳畔传来个浅浅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陆晚晚闷嗯了声,就不再乱动了。
谢怀琛揽着他从刀光剑影中掠过,她只感觉一阵起伏穿行,片刻间便被带出客栈。
揽着她臂膀的手丝毫没有用力。
(三)
天将明时,谢怀琛才彻底摆脱那伙人,他带着陆晚晚逃至一处荒山。
山里寒凉,他解下外袍罩在她身上,独自站在山洞口,挡去风霜。
陆晚晚眼睛看不见,双手捧着装水的小瓷碗,小声说:“对……不起,连累公子受累了。”
谢怀琛暗笑,明明是他招惹来的匪类,她却以为自己是受她所累。
他说:“你歇息吧,明天早上我送你下山。”
陆晚晚往崖壁上缩了缩,紧拥谢怀琛的袍子,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她很乖,怕给谢怀琛惹麻烦,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疼得她倒吸凉气也没有嗯一声,一直咬紧牙关,强忍着。
谢怀琛坐在山洞口,听着她强忍的吸气声,揉了揉额角,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走到她面前,问:“疼得厉害?我给你上药?”
陆晚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松开捂着额头的手,露出额角。她伤得比谢怀琛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他看得眼中一阵刺痛,说:“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陆晚晚轻咬着唇,殷红的唇畔浮起一片苍白,她轻轻嗯了声。
谢怀琛的手很轻,上药的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刺痛感。陆晚晚频频倒吸凉气,嘴角微咧,秋水一样的眸子里波光粼粼,好似下一刻,满目星光将倾泻而出。
“你忍忍,很快就好。”谢怀琛宽慰她。
陆晚晚才不怕痛呢,她是最能忍痛之人。
天亮后,谢怀琛送陆晚晚到山下医馆就医。看病的大夫说她只是撞伤,失明也是受伤后的应激反应,只待颅内淤血散后便可复明。
谢怀琛这才放心下来,陆晚晚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一起难免不便,嘱托大夫好生照料陆晚晚后,谢怀琛便去寻陆晚晚的丫鬟婆子。
陆晚晚下落不明,月绣和陈嬷嬷都快吓疯了,到处寻找她的踪迹。谢怀琛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早已快魂飞魄散,跟着他寻到陆晚晚,便扑到她身上,抹了好一通眼泪。
谢怀琛不便久留,那伙人很快就会寻来,保不齐到时候会出什么事。
见陆晚晚有人顾看,他交代了几句便要告辞。
离去时陆晚晚正在歇息,他便没再打扰,只同陈嬷嬷说了声。陈嬷嬷追出门外,道:“公子,此事有关我家小姐名声,可否请公子代为保密?”
谢怀琛答应了。
(四)
回到京城,谢怀琛偶尔会想起陆晚晚。
想起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给她擦药时轻颤的羽睫。
他这趟差办得很利落,皇上很赏识他,有意赐婚。天子为媒,熊兵为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姻缘。可是谢怀琛拒绝了,不是不心动,只是没有那么想要。
如果得到这些,注定要失去其他什么东西,那他,宁可干脆不要。
皇上也不勉强,仍旧将他当做能才培养。
京城的媒人快把镇国公府的门槛跨破了,朝堂新贵,簪缨世家,他是京城为数不多正直的名门子弟,多少大家闺秀心中的白月光。
他却一个也瞧不上。
倒也不是他有什么毛病,只是觉得对谁都没有共度一生的盼望。
镇国公夫妇急了,日日旁敲侧击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被纠缠得没有办法,就说喜欢长发如瀑,弯眉似叶,唇若点绛,还要纤长浓密的羽睫。
说完这些,他自己都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刹那的失神后,他不禁嘲笑自己的荒唐。
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谈何共度一生。
镇国公更是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回京次月,他便再度出京,去做更危险的任务。
等他再回来,已是次年二月,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说刘将军的儿子娶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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