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第31章


缦舞浑身一颤。这话的味道比方才更为奇怪了。
日落红霞,透过窗户纸洒在缦舞脸上,漾开一片红晕。
《凌烟乱》苏窨 ˇ旧事惹尘埃ˇ
回到客栈时,早已暮霭沉沉,夜色卷着微凉徐风,拍打在缦舞面颊上。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在客栈门前稍稍顿了顿足,回身望向来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恍惚忘记了自己当下身处之所。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看见的却并非眼前实实在在的景象。似真似幻,亦不知这似何等感受。
脑海中飞快闪现过几个画面,记忆久远,分不清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了,模模糊糊零零碎碎,像是碎了一地的琉璃,拼凑不齐。
缦舞脚下稍稍不稳,踉跄一下倒是让她回过神儿来。理了下纷飞心绪,不再去想那些个烦心事儿,她深呼吸一口,往客栈里走了进去。
推门进屋,只有桌上一盏明灯尚且亮着,摇曳烛光映照下,外间卧榻上躺着个人影,背朝外。
即便如此,缦舞仍是能够一眼认出,那人乃是轻寒。
她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不敢发出过大声响,生怕吵醒了他。凑近仔细一瞧,确实已经睡着了。
傲雪肌肤在昏暗中尤是难掩其色,纤长睫毛熨帖于下眼睑处,投下数道稀稀疏疏的淡影,鼻息翕动,均匀得听不出一丝杂音。
只一瞬,缦舞凝望着轻寒熟睡的侧颜,有一丝走神。
瞳眸逐渐变得透明,倒影出来的,除了那个如玉般清雅男子之外,再无别他。
灯罩内火烛“噼啪”作响,将神游天际的女子拉回到现实中来。
她转身走到桌边,用剪子修了修灯芯,霎时,整个屋子又一次变得光亮晃晃。而后,缦舞又到橱里去了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轻寒身上。
动作极轻极细,轻寒只是眼皮动了动,未见醒来征兆。
或许这样也好,不必两人面面相觑,也免去了不少尴尬。
缦舞如是想着,撩起垂帘进到里屋,合衣在床上躺下,仰面望着床顶上方,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万千。
难得轻寒今儿这么早就睡下,这和他往日习惯大有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若真是这样轻寒,师父,果真是个温柔却从不坦言之人呢。
躺在床上这么漫想着,不知不觉缦舞便昏昏沉沉陷入梦乡,鼻息产生的轻微鼾声在安静屋内显得沉稳均匀,一点儿也没有吵闹之感。
透过垂帘,外间卧榻上的人影却径自坐了起来,月光洒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郁昏黄,映出他眼中柔情刻骨,但又凝霜决然的神情。
翌日醒来,缦舞睁开双眼时屋里早已空荡荡只余下她一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寻觅到轻寒身影。只有卧榻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诉说着曾有人在此将就睡了一夜的事实。
而此时,望向窗外,天已大亮,约莫已是辰时迫近。
想必是去了与南风相约之处吧。缦舞遥望天际,成群结队的大雁自眼前飞过,密密麻麻遮住天幕,过后,什么都没能留下,哪怕一片羽毛,也都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出现过。
是否感情之事也是如此?哪怕此时刻骨铭心也好,轰轰烈烈也罢,一转身,谁还能记得昨日那与自己肌肤相亲之人。
缦舞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太阳穴,昨日似水,留过无痕,即便伸手都不能把握。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得咬着牙走下去,为了自己也好,也为了那个在自己心底扎根落地的男子。
不知先下,他可安好,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那个名唤南风的明月城城主,实在叫人不能不多生个心眼儿。
回到昨日,缦舞与南风在“无双楼”大吃了一顿,缦舞自觉并不吃亏,对于南风提出的要求,她也并未应允。
所幸南风其人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见缦舞不肯点头,也不再多做纠缠,照旧欢欢喜喜与她谈笑风生,天南地北随意畅聊了会儿。
知道日落西沉,缦舞觉着自己大约该是时候回去了,正预备着起身离开,南风忽地又叫住了她。
这让缦舞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临阵变卦了吧?她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面上却并不表露,静静候着对方的下文。
南风自然看穿了她心里的警觉,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说道:“缦舞姑娘,不知令师可曾向你说起过十三年前天绝门那场灭门惨案?”
“十三年前?”缦舞微微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南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悠悠然继续说:“天绝门早在十三年前曾经历过一场武林白道的大屠杀,当年叱咤一时的天绝门门主凌霸天,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遭到白道人士围攻,那时的天绝门虽然强势,可面对人数众多的白道联盟,又如何能是他们对手呢。”
凌霸天只是稍不留神,便遭人袭击,身中数刀,琼华宫、天水楼、巨鲸帮,武林中各大自诩白道正途的门派几乎全员出动,掌门连带门派中各个高手精英,一并前来围剿天绝门。
其中,亦有凌烟山庄,轻寒一份子。
轻寒
缦舞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如此重大事件必然不可能少了凌烟山庄。
只是,她并不明白南风与她讲述这段过往,意欲何为。
“那,缦舞姑娘可知凌霸天有个女儿,名唤——凌雪漫。”南风不动声色瞥了眼完全不知状况为何的缦舞,继续叙述,“凌雪漫乃是凌家独女,自小被凌天霸夫妇当做掌上明珠般宠爱,天绝门遭血洗时,年幼的她不过六岁。”
眼神渐渐迷蒙,南风的神情更像是在回忆一桩亲身经历过的陈年往事。
尘世变迁,当许多事情都随之渐渐封尘,有些人有些事,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忘却的法门。
莫失莫忘,虽失犹不能忘。
缦舞猜不透这个男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分明是那样寻常语气,却为何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自他身上缓缓倾泻而出,她忍不住心中狠狠一揪,“凌天霸受伤死了吗?凌雪漫最后如何了?”
她眼中写满对后事的期待,但又隐隐透着些许不确定,是否结局并不能圆满。这又是为何,一想起天绝门遭到灭门,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幕幕血色渲染的画面。
同时,心里也真真抽痛。
听见缦舞询问凌雪漫最后结局,南风眸光微黯,叹了口气道:“凌天霸自是武功盖世威震一方,怎奈双拳难敌四掌,终是油尽灯枯。而他女儿凌雪漫”说到这儿的时候他顿了顿,犹豫了下又接着说,“凌雪漫为天水楼的寒冰锁困住,难以逃脱,据说其左腕因寒冰锁的奇强阴冷而被灼伤,几无复原可能。”
话语至此,他却不再往下说了。
左腕,受伤?
缦舞心头一颤,左手微微一动,在衣袖下不自觉地向里掩了掩,说不清是心虚,抑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后来呢?”她勉力抑制住心头颤抖,不由追问下去。她想知道,凌雪漫左手受伤之后,结果如何了。是死了,还是
她迫切期望得到答案。
然而,南风的沉默使她感到意外。这下子可好,一个话到嘴边留一半,一个胃口全被吊起就等着听下文。一来一去,倒是只有缦舞一个人被弄得心痒难耐,却又不得其解。
“为何不说下去了?”她忍不住问。
南风将目光转向别处,良久,久到缦舞几乎以为他不会再提只字片语,他竟悠悠开口:“十三年前那场天绝门一役,你师父轻寒也在场,何如去向他开口,一问便知了吧。”
像是心头某跟弦恰好被触碰,在她本已泛起涟漪的内心,逐渐泛起愈加猛烈的浪涛。
《凌烟乱》苏窨 ˇ胸怀天下志ˇ
辰时放至,轻寒不偏不倚准时如约赶赴,仍是昨日那间雅间,推门而入,南风早已在里头恭候多时。
见了轻寒,南风倒也并不有甚动静,兀自坐在桌边淡定饮茶。淡淡往轻寒那儿投去一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轻寒不急不恼,信步踱到桌边,撩了衣摆在南风对面坐定。他向来便是这般性子,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拼的就是一个气场。
“庄主果真是个准时守信之人。”南风称赞语。
轻寒不以为意微微笑道,“阁下谬赞,若是连诺言都不能遵守,吾辈不就枉称江湖儿女了么。”
南风闻言连连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诚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火药味儿。
之后的气氛却着实演变得有些僵持。南风不开口,轻寒也默不作声,时而举起茶盏小啜一口,更多的,则是在以眼神交流。
虽不知南风意欲何为,可轻寒毕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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