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第45章


她在书架子前缓自踱了会儿步,眼神专注地一排排扫过上头整整齐齐叠成一摞一摞的书册,随即在自己昨日未看完的某本书前头停下脚步,伸手将其从中间抽了出来。
这一摞书似乎堆得有些许紧,要她稍稍用力才能将其取出,拿出来的时候书架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头顶上方似是被一团黑影笼罩,有什么东西正急速下坠。
缦舞身形一晃,登时向着旁边闪避了两步。
只听“咣当”一声,一只硕大花瓶狠狠砸在地上,满地碎渣,所幸没有砸到缦舞身上。
“姑娘,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儿?”紫云本在院子里头清扫落叶,听见这一声巨响,赶忙扔了扫把急匆匆就跑了进来。一见这满地残渣以及缦舞微微惊愕的神情,显然也是一愣,眼底掠过一阵难以置信的神色。
缦舞回过神儿来,冲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紫云笑着安慰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前面这花瓶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来,也不知这得多少银两,回头可别告诉你们城主啊。”
她看紫云有些怯懦,想着说些俏皮话来逗乐她,谁想紫云不仅没被逗乐,反应比想象中更加强烈。
紫云冲到缦舞身边,一面检查缦舞身上是否有被弄伤,一面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啊姑娘,定是紫云方才擦拭这书架子和花瓶的时候没摆对位置,才会让它给跌下来,让姑娘受惊了都是紫云的不是。”
缦舞拍了拍紫云细颤不止的肩膀,不以为意:“我现在这不好端端的没受伤么,你也不必这么自责了,下回留心点儿就成,没事的。”
紫云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扫把又进到了书房,正准备着手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收拾了去,却被一旁的缦舞及时阻拦了下来。
“我来就好,你去给我弄些点心吧,早上起来还没吃饭,肚子饿得慌呢。”缦舞笑意温和,仿若三月里和煦春光,驱散了紫云心头萦绕不去的阴霾。
紫云顺从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对于紫云这丫头,缦舞煞是满意,听话、乖巧、谨言慎行,她一直就盼着身边能有这么个细腻贴心的丫头照顾着,也好让她省心不少。
南风倒是难得做了回正确的事情。缦舞想着,嘴角不禁弯起一抹弧度,眸光轻柔。
只是
缦舞看着满地狼籍,缓缓蹲下身子,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可惜了这么上等的花瓶了。”
这叫什么事儿,看个书都能被花瓶砸,也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背。一面自嘲般地想着,缦舞的视线一面无所寄托地扫视着周围。
霍地,她的目光忽然停落在一旁书架子的脚上,眼眸中的亮采逐渐暗淡下去,最终在眼底沦为一滩死水,漆黑一片,不见星光半点。
她定定望着书架脚大半晌,眉心微微凝起,腹中暗自思忖起来。
这花瓶掉下来果真只是没摆正位置这么简单?不过抽出一本书册这么一个小小动作,至于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么。
抑或是说
缦舞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书架子的脚上。
抑或是说有人故意为之的呢?
《凌烟乱》苏窨 ˇ真假难辨引贼上钩ˇ
十日之限转眼便到,缦舞方用过早食,结果紫云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碧鸢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怀里还揣着一本《百草集》。
缦舞淡淡看她一眼,又转向身旁的紫云,“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
紫云看了看缦舞,又看了看碧鸢,面上似有几分忧虑,但仍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将碧鸢带去书房,缦舞径自在案前坐下,碧鸢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百草集》递过去,谁想缦舞结果之后只随意往案上一置,抬起眼来同她对视。
碧鸢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起来似的。
半晌,缦舞终于开口,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白芷。”
碧鸢微怔,但很快明白了对方用意,立即敛了敛心绪回答道:“白芷性温,归肺、胃、大肠经,祛皮肤游走之风,止胃冷腹痛寒痛,周身寒湿疼痛。”
“细辛。”缦舞继续问道。
“细辛性温,有小毒,归肺、肾、心经,主咳逆,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死肌。明目,利九窍。”碧鸢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来二去,缦舞抽背了约莫数十种药材,碧鸢均能对答如流,仿佛已将这整本《百草集》给吃透了似的。
对此,缦舞甚感欣慰,面上不禁露出欣然悦色。
其实,就连碧鸢自己也不曾料想到,短短十日她竟能将这整本《百草集》给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大抵是自己与这医术果真冥冥中注定了有缘吧。
碧鸢在时限之内将整本《百草集》熟记并通过了缦舞的考验,依照约定,缦舞答应教习碧鸢医术。
“不过。”缦舞话锋一转,让碧鸢猛地背脊一僵,生怕对方反悔,“你这么紧张作甚,我想说的是,教你医术不成问题,这拜师就免了吧,我自认还不够这个资格被人称呼一声师父。”
既然并非反悔,碧鸢心中大石可算落定,什么拜师不拜师的也统统抛诸脑后。对她而言,能够随缦舞研习医术已是得来不易。
讲桌上那本《百草集》收拾了放回书架子上,缦舞将将回过身,就听碧鸢在后头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要不今日?现在马上?”
话语之间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而在她面上也毫不遮掩全然流露出来。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缦舞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的样子着实叫人看着欢喜,心底里哪怕只那么一丁点儿情绪便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心思实诚。
缦舞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的她已是满身江湖气,打理凌烟阁上上下下诸多事宜,即便想要维持这般烂漫天真,也是可想不可及的。
轻叹一声,再不去想那些往事,缦舞笑着劝解道:“不必急于这一日,你且先行回去,收拾收拾再过来,毕竟这一来不再只是短短十日,总要事先打理妥当才行。”
碧鸢似是心有不甘,嘟着嘴嘟囔了一阵,却并未反驳,应声跑了出去。
晚膳过后,缦舞照例捧着本书册懒懒地倚在床边,忽然间南风推门进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走向床榻,在床缘坐下,同放下了书册的缦舞四目相对。
缦舞还来不及从床上起身,就见南风那张被银色面具遮去了大半张面容的脸近在咫尺。
她放下手里书卷,揉了揉微微发涨的额角,“不知南风城主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
南风伸出一只纤长玉指轻轻抬起缦舞的下颚,调笑道:“怎么,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来寻你了么?”温热的吐息划过缦舞侧脸,引起面上一阵骚动。
“当然不是,你是城主,这儿是你的地盘,自然你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缦舞面不改色地拍掉对方的手指,将身子又撑起来了些,不至于让自己处在下方,说话连气势都失了去。
南风自然没有理会缦舞话里的不满,但也不再同她打趣,正色问道:“听说你要教碧鸢医术?”
这事儿传的可真快,缦舞暗自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儿。
“哦?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咯。”看着缦舞脸上表情变换,南风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什么时候缦舞姑娘竟也如此有闲情逸致教人医术了?不知在下可否也来蹭个课听听?”
缦舞嘴角抽了一抽,勉力维持平和心态,“南风城主真是折煞我也,”话中婉转拒绝的意思,相信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怎奈这南风佯装无知,笑盈盈地又凑近了几分,吓得缦舞往后再退半分,谁知这一退,便触到了床框,再无后路。
缦舞撇了撇嘴角,正要发作,就听南风轻笑出声,“不戏弄你了。只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屋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在缦舞印象里头,南风即便认真起来也总是带着一味轻佻,难得见他像今日这般正经的模样口吻。
只是这一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赶紧甩甩头,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话间门扉被扣响,应声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云。紫云手里捧着一只碗盅,乐呵呵地踏了进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南风与缦舞之间微妙的情愫,当然也不曾留意到南风有些扫兴的神情。
“姑娘,这是碧鸢姑娘方才托人送来的,还是热的,你趁热喝了吧。”紫云走到床榻跟前,将手里的碗盅放到床边的矮凳上,“碧鸢姑娘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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