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镖局糊涂账》第69章


燕无花笑逐颜开:“当然,赵兄不过是一时选错了路,将功补过,便为俊杰。”说罢又转向另一人道,“伍兄,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望你能网开一面,不要再与赵兄计较前嫌。”
伍青衣踌躇片刻,点头道:“既然燕先生发话,我自当听从。”
燕无花:“如此便好,两位快来看一看这地图吧,我们要去的甘州地界,地貌繁杂,若没有识途的人,我还真的放心不下。”
赵识途抱拳谢道:“自当效劳。”
次日,集结各路江湖豪杰的队伍,从敦煌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此行的目的是取回隋文帝留下的兵书武库,重誓当年的武林盟约,平息战事,保卫家国。
燕无花、赵识途和伍青衣三人,骑着良驹峻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在他们周围,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眼睛,紧密注视着队伍的一举一动。
文帝宝藏的背后,关系着吐蕃皇族的争斗,也关系着唐蕃和平的进程,这件撼动历史的大事,便落在了三个青年的肩上。
第85章 恩仇半步遥(一)
甘州相去敦煌并不远,可风光却千差万别。沿着商道一路向东,严寒渐渐淡去,河西走廊渐行渐宽,视野大为开阔,马蹄踏过的原野上,有水道纵横,白鹭飞走,若不是远处隐隐露着雪山尖,当真有几分江南的味道。
尽管如此,商道上仍旧冷清寂寥,这冷清已持续了二十年,如今终于被一支泱泱的队伍打破。
队伍排成狭长一条,游蛇似的穿过甘州平原,队首的马车上高高飘着袁府的令旗,后面则跟着五花八门的车马,远远望去,声势颇为浩荡,散乱之中透着不拘。
劫持商旅的盗贼惯犯,见了这支队伍都远远绕开,毕竟他们个个提刀携剑,全副武装,精力充沛,只有不自量力的傻子才会去招惹。
队伍中有年迈的人,触景生情,追忆起年轻时参加过的武林盛会,絮絮叨叨讲个不停。也有年轻气盛的,反复强调道:“隋文帝当年打仗,一定经过了这个地方。”
这番推断倒不一定假,甘州的商路联通南北,有“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说,自古便是兵家必争的要道。只不过,百年前的金戈铁马,如今已彻底销声匿迹。只剩下口口相传的功名,令后来者趋之若鹜。
沿途的城池大都紧闭城门,队伍过而不入,径直往目的地行进。
他们的目的地是阿兰拉格达山。
阿兰拉格达山的名字是当地流传的古语,意为“丹霞”,在进入山界后,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含义。这里奇峰突起,峻岭横生,山峰的形态也与其他地方不同,岩石的颜色丹如晚霞,所以才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赵识途拿着地图,时而举目远眺,朗晴的天空中没有一丝阴霾,岩石曼妙的色泽在日光下层叠变幻。
山间的路错综复杂,有风在沟壑穿行,光影随风律动,寂静之中积蓄着动势,令他有一种置身火海的错觉。
景色虽美,却极不利于搜寻。队伍走了一段便停下来,等待领队人的决策。
伍青衣四下环顾,苦恼道:“窄路交错,不适合结队通行,倘若把队伍打散,分头行动,又极易迷失,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才好……”
赵识途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见其余两人转向他,便继续道:“找一人站在地势高处,擎起旗帜,其余人旗帜为中心,在不出方圆一里的范围内走动,倘若时限之内搜寻无果,便返回旗帜所在,如此一来,大伙便能够分头行动,又不必担心迷路走失了。”
伍青衣板着脸,没有立刻回应,神色中仍旧带着疑虑。
燕无花却点头道:“不错,是个好办法。”
赵识途转向他道:“这里的人都敬重燕兄,便由燕兄来守旗吧。伍兄,你意下如何?”
伍青衣道:“你对地形更加熟悉,为何不是你去守旗?”
赵识途摊手道:“袁府的令旗,就算燕兄同意借给我,其他人也未必会答应。”
他说着侧过身,用眼神示意身后,伍青衣回头去看,果然看到驱策袁府镖车的一干学徒,对赵识途投来不善的眼神。
他这才察觉,像赵识途这般置身非议之中,仍旧我行我素,也是相当需要脸皮的。
他又看了看燕无花,最终点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我也没有意见。”
于是,队伍便按照这种方式分头行动,由燕无花在高处指引,其余人像玉珠似的散入每一道沟壑,查看每一处岩石洞窟,寻找藏宝地的入口。如此,整整找了一日,直到暮色降临,夕阳西斜,仍没有寻到结果,只能在找了一处宽阔的谷地,生火扎营。
这些江湖人平素习惯了风餐露宿,并不害怕辛苦,只是这山区的地界太大,如此找下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心中难免担忧,不安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时不时也夹杂着对赵识途的埋怨和侮辱。
赵识途当然听得见,只是不予理会,他沉默地站在空旷处,将视线投向远方。
黄昏时分,天边有云霞翻滚,地上的丹岩也被镀上一层金红的光晕,阿兰拉格达山化作一片赤色的火海,如梦如幻。
赵识途的视线越过丹岩,越过云层,投向更远处若隐若现的、白皑皑的雪山尖。
在这种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恬舒,不再有刻意为之的轻佻,也不再有慷慨激昂的怒意。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遥远的雪山,仿佛在寻找自己遗失的东西。
他的确将自己的一部分永远遗失在那个地方,遗失在断崖的深处。从今往后,旁人的辱骂欺辱,似乎再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他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因而才毫不在乎,无所畏惧。
他的心如止水,一片清净,在清净之中,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便喃喃道:“你们有人听见钟声吗?”
附近生火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诧异道:“哪里有钟声?”
赵识途抬手一指:“就在风来的方向,仔细听。”
那人将手掌贴上耳朵,围出一个弧形,仔细听了一会儿,迟疑道:“似乎是有一点,不过听不真切。”
听了他的话,附近的人也纷纷驻足聆听,然而那钟声飘渺,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细若有似,时有时无。很快便有人失去了耐心,抱怨道:“我看只不过是风声罢了。”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没错,又是那丧气的镖头在故弄玄虚,这人莫非专程跟是来逗趣的?”
此话似乎比赵识途本人更加逗趣,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赵识途并不答话,拿出酒壶喝了一口,在一阵笑声中,摇摇晃晃地钻进帐篷。
他的心中竟有几分畅意。
一夜过后,第二天清早,云霞散尽,风向似乎与昨晚不尽相同,而钟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大都忘了钟声的事,只除了赵识途。昨夜他依靠日月星辰的方位,记下了钟声的朝向。天亮后,他引着队伍,不动声色地往那个方向走。
到了傍晚时分,钟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比上次洪亮得多,清晰得多,几乎每个人都听见了。
赵识途摸着下巴感慨道:“没想到真让我给猜中了。”
伍青衣来到他身边道:“赵兄认路的功夫,确实令人佩服。”
赵识途耸肩道:“而且我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他说这话时神态自若,语调轻松,昨天笑话过他的人,脸色却都不大好看。
若是放在过去,他一定免不了得瑟一番,只是眼下,他想炫耀的对象都已不在身边,他连反击的心情都没有。
原来没有了朋友,连畅意也无从着落,很快便烟消云散,心如一滩死水,不论投入其中的是多么惊天动地的物事,也都沉落水底,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只是抱着手臂,歪着头,视线虚虚地投向前方。
钟声传来的地方,一定就在不远处。他预感到那里一定有他等待许久的答案,尘埃落定的时刻终于不再遥远。
他将手伸进口袋,执起其中的木雕,用指肚轻轻摩挲表面的纹路。
不知为何,他能够感觉到,那木雕之中果真宿有自己的灵。
心虽然死了,灵却还活着,所以他还站在此处,还能够完成未竟之事。
木头原本是没有灵的,但在上官情一刀一刀雕刻的时候,他的灵便一点一点落入其中。即便有一天,两人相隔两世,这人也依旧束缚着自己。
纹路很深,每每用力,便会刺痛手指,就像他憎恨上官情的狡猾。却也心甘情愿被他束缚。
这世上能够束缚他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他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轻笑,不知是在笑这世道,还是在笑他自己。
他松开手让木雕滑回口袋深处,继续策马前行。
第86章 恩仇半步遥(二)
路面崎岖,被两条山脊夹在中间,呈下行的态势,不知通往何处。
队伍继续行进,循着钟声,跃跃欲试地向下深入。
山脊的角度倾斜,路面越走越窄,两边的岩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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