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葬礼》第2章


“没事,”曹谨文马上回答,情绪比起刚才已经平静了许多。“这五年你们都没有见面,我弟弟又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那里东西还没有去收拾,就是怕我妈见着伤心。本来以为你们还能再见一次的,至少……去看看吧。说不定他留了什么和你有关的,在意的话就收着吧。”她说完后,便微微颔首,和等在远处的丈夫招了下手,转身离去。
邬长海拿着钥匙,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远处的车声开始嘈杂,他才走出墓园。
邬长海并没有直接到曹谨衍的家去。他走了一段路才坐上出租车回到宾馆,胡乱洗了个热水澡,打算补眠。屋里的暖气开得有点猛,但他仍感到沉重的寒意挤压着墙壁,一丝丝地渗入屋内,切割着自己的身体。他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现在的自己。在回来的路上,他先是打了个电话给父母报了个平安,并平静的跟他们说明了同学身亡的事。叙述冷静而适当,理性地让他自己都感到可怕。
理性到能让人相信这两个人只是点头之交。
“这不正常。”邬长海这么想着,从神经到躯壳都在轻颤。在意识到自己不寻常的反应后,他勉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往前推究会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
或许,他只是无法相信那个人已经死去而已。自己刚去拜会的、已然长眠的死者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件赝品。邬长海所认为的“真品”,此刻应该依旧带着自己熟悉的表情,胸有成竹地在陈述着自己观点,语速很快但咬字清晰,句尾时音调稍稍跳跃着上扬,收获前辈的期许,后辈的赞誉。
其实他很希望曹谨衍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都是在LOFTER码点同人短篇,把原创从硬盘中拖出来发还是第一次。脑洞很奇葩,剧情略有个性,希望各位支持,谢谢。
☆、第 2 章

你相信“托梦”这种东西吗?
无缘无故被人问起时,人往往会茫然后理直气壮地嗤之以鼻。但一旦有重要的人失去生命,这个答案必将改变。或希望不再相见,让漫长的时光自然磨去创伤;或希望在幻境中重逢,在生死相隔后多些许共处时间。
“但这绝对不是托梦。”如被装进十年前的自己的躯壳,被动地看着眼前流动的画面,邬长海冷静的判断着。“连梦都不像……只是在睡着时,看到了过去确实发生过的事而已。”
走在前面的少年脚步轻快,手中转着一本笔记。那是还没到十八岁的曹谨衍。他稍稍侧着头,带着笑和自己闲聊着。
邬长海是个健谈的人。但只要和曹谨衍说话,总是容易被他控制了节奏、引导了话题。曹谨衍的聪明不仅体现在学业上。相熟的人都能肯定地说:这是个脑子转的很快,也很细致的人。邬长海不止一次在谈话中被他抓住了破绽,那头随即开起善意的玩笑。自己毕业离校的时候,他也带着笑对曹谨衍说:“我可是被你欺负了七年半啊,”沉默几秒,他犹疑着没有补上后半句:但我乐在其中。
就像梦中的这个时候:又一次文字游戏胜出的曹谨衍往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脸上依旧一副耀武扬威般的狡黠笑容。眼中的景象在晃动,是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追着对方跑了起来,脸上是爽朗的笑。十年前的笑语只有在这时才像是新的。
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邬长海坐在床上回想了很久。实际上,虽然他睡了不过一个小时,但精神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一睁开眼,曾在梦中全息展现的画面瞬间消散。他只有闭上眼,才能勉强捕捉残存的痕迹。那并不是虚无的假象,而是在高三上学期确实发生过的事。比起“梦”,记忆的回溯或许更为恰当。
被重重摔碎的杯子再怎么拼接,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承装满满的一杯水。如果再买一个新的,闻起来还有外包装木浆的味道;即使花纹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也只能说是“新的”,再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就是原来那个”。
那么,摔碎后重新拼起来的、布满裂纹不断漏水的杯子,已经失去了曾经有过的作用和形貌,还能说它是原来那个吗。
半天没吃东西难免腹中空虚。邬长海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出去吃一顿。他拿起钱包手机,拎起那串钥匙,打算去附近随便找家餐馆解决不早的早饭,在顺道去曹谨衍家看看。走出宾馆大门,路上果然很热闹,空气也随之变得污浊。隔着街边小吃摊上浮起的热气和烟雾,他眼中行人的身影都仿佛在起雾的镜中变得扭曲。
自己的衣服似乎穿多了,显得有些热。邬长海扯了扯裹紧了的围巾,喃喃自语道:“不对吧,这里的雪是这么少的吗。”这时,天上又开始飘起雪。光秃的枝桠和路边新停放的车上又有了纯净却耐不住污染的颜色。
一个普通市民与一个大城市相比,毕竟是渺小的。就像此时,邬长海对这家宾馆附近也并不熟悉。随意找了家看起来卫生且热闹的小餐馆,他心不在焉地解决了饥饿问题。吃完饭,他把手揣在口袋里,慢慢走着。
邬长海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面前并非曹谨衍的家。而是公墓。
既然来到这里,他便顺势买一束花,到墓前看一看自己的老朋友。站在开了半边门的花店前,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一束向日葵。没经过这种事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墓前放这种花合不合适,只是无来由的觉得这种绽放方式更衬昔日那个时常露出狡黠笑颜的少年。
走在石板道上,邬长海回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由于父母工作的调动,他高一下学期到了一半,文理分班早已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进了地处岭南二线城市的学校。中午扛着一大箱子进宿舍时,几个舍友猛虎下山般立马冲出来,热情的劲头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后来才从曹谨衍那知道,早在自己正式转过来之前,班里同学早就就转学生的话题讨论的热火朝天,更是七兜八拐地了解了“新生”的情况。
几个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很快便熟络起来。邬长海和曹谨衍因为话很投机,所以走的更近。“那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电路板的家伙……”邬长海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不过逻辑思维的确一直很强,和他下棋简直是自虐嘛。嗯手气也不错,所以打牌都绝不找他。”想到这,他不禁笑了起来。但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雪还在下。他走过一排排或新或旧的墓碑,踱过沉重的石阶,任一个个陌生的或新或旧的名字从身边掠过;他站在记忆中曹谨衍墓碑所在的位置,那里却没有明明已经摆放好的花束,更别提死者的名字和遗照。他不可能记错。无论赌上什么东西,拿自己的人格、姓名甚至祖先作担保,他都绝不可能记错。
“这不可能!”他四处张望着,眼带惊惶。邬长海手中的花束摔到了一个陌生墓碑边上。但他已经不在意了。眼中一排排竖写的名字,偏偏没有“曹谨衍”这三个字。从不相信鬼神的他,第一次有了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恐惧感。不仅如此,他怀疑此时此刻自己脸上会有着更让自己惊恐的笑意。
“也许,他真的没有死,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已经不去在意合理与否,他在意的仅仅是这个可能性而已。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一个人的生命竟可以执着到近乎崩溃的地步。
邬长海慌乱地跑出了墓园,脸上僵硬的表情甚至吓着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后。当然他还是成功坐上他的车,直奔曹谨衍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曹谨衍的家其实就在他和邬长海就读的大学附近的教师家属楼。到后期,家属楼大部分房子已经成了出租屋,只有几家长期定居。曹谨衍留校工作,为了离学校更近,便留在那里独自住一套三居室。乍看似乎有些太过宽敞,不过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和一间自己的卧室,对他这种热爱学术又热爱生活的人来说住起来正合适。
“你爸妈周末也不回来啊?”邬长海搬来的时候,高一下学期中段考正好结束,全宿舍都虚脱如。曹谨衍盘腿坐在床上翻着从曹谨文那里蹭来的漫画,正极尽猥琐又高深莫测地笑着。邬长海还在回味着曹谨文和曹谨衍高深莫测的对方,眼睛直直地望着上铺的床板。“你这是入定还是圆寂啦?”听见曹谨衍这么一喊,他才坐起身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曹谨衍。
曹谨衍倒是很有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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