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意》第22章


!?br /> 薛存芳不由扣紧指节,面上淡淡道:“因我是中山侯世子。”
先帝要避免他回北地,与薛氏旧部暗通款曲。
晏平澜道:“因疑心于你,所以只给了你一份闲职。”
薛存芳环视左右,安然靠上椅背, “但也给了我这高宅大院,衣食无忧。”
晏平澜嗤之以鼻,“这笼子打造得再漂亮,终究是困顿之地。”
薛存芳轻笑了一声:“或许,我正适合做被豢养的玩宠?”
晏平澜只笃定道:“我知道你。”
薛存芳不再反唇相讥了。
“而今已过去五年……”
薛存芳情知,他是指先帝已薨逝五年。
“平澜,不赦之事,并非那么轻易翻篇的。”
不然为何五年来与先帝截然相反的,聂泽待他百般恩宠,千般顺心,这一来是为了心中的那几分愧意,二来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他并不曾亏待薛家,便堵住了他开口请辞的嘴。
晏平澜却道:“我以为,时机已到,只是欠缺一个契机。”
“你可知九妹的父亲、我的四伯如今身处何地、身居何职?”
薛存芳道:“难道是……”
晏平澜颔首道:“不错,他在北军里任职。”
“你若娶了九妹,几年后九妹有了身孕,推说家中无长辈照料,思念亲人,需得去北地与父母亲族团聚……”
“祖父素来待九妹如珠如宝,必然会站出来为你说话。”
堂堂上护军为他说话,那分量自然非同小可。
“好计策,”薛存芳拊掌赞道,“我没想到,看似唐突之举下,竟有这番思量和计较。”
话音一转,他尖锐地质问道:“所以,你要坦然利用你年方十五的妹妹?”
晏平澜蹙起眉心,也觉这话大不中听。
“我知她年岁小了些,但昨年也及笄了,近来我母亲忙着为她谈婚论嫁。你若碍于此节,可先将人娶过门,过几年再圆房不迟。”
“再则说,存芳,你是不知道,这丫头不知哪一年见过你,那时便上了心,在桃花笺上写了不少句子给你,我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晏平澜说着就低头去摸自己的袖子。
“不必了。”薛存芳道,“你为我计长,煞费苦心了。”
又一言而决:“但此计,不成。”
晏平澜愣住了,“为何?”
他急道:“若论家世、容貌、涵养……我可做担保,我的九妹绝不会比不上府上的韩夫人。”
“何况以你我二人的关系,结为姻亲自然是亲上加亲,从此同气连枝,密不可分,你不愿意?”他说这话时禁不住含了几分小心,此乃他隐蔽的私心。
薛存芳避而不答,忽道:“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会娶韩家三小姐?”
晏平澜自然无从得知。
“因她对我所求,不过是一方宅院里的自由。恰好,这是我能决定的东西。”
“平澜,而你之所求,你九妹之所求,我只怕是爱莫能助。”
“存芳,你这话……我不懂。”
薛存芳摇首失笑,“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不曾听过外界的传闻,我后院里有四位夫人,千娇百媚,我在外有数位红粉知己,夜夜笙歌,然而子息凋零,竟不曾诞下一儿半女。”
“京城中的人私下皆耻笑中山侯为银样蜡枪头,不能繁衍子嗣。又有人说是薛氏前几辈皆为征战沙场的悍将,一战则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手里欠下的人命债太多,血腥太重,报应在了后嗣身上。”
“不过一派胡言!”晏平澜闻之怒极,“存芳,你不要放在心上……”
薛存芳只平静道:“我命中无子。”
“所以先帝才会把薛天的第一个儿子就过继给了我。”
晏平澜凝视他半晌,方才肯相信其所言为真,渐渐抿紧双唇,拧紧眉头。
“是什么时候……是你的体质还是……不对,若是先天体质,先帝怎会经手此事?”他心念电转,颤声道,“难道……你十六岁时在宫中的那场大病……那时……”
“平澜,旧事无需再提,”薛存芳打断了他,又舒展唇角,如涟漪微动,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放心,有仇报仇,我已为自己报过仇了。”
“重回北地,为父亲戎马一生的遗愿,母亲是中山人,亦念着魂归故里。”
他以一种沉静而平淡的语气陈述道:“我会回去的。”
第28章 越人歌
年后的日程照例排得满满当当:元朔日给家中长辈拜年;朔二日妇人携夫婿回娘家拜见亲族;朏日则入宫向太皇太后请安;朔五日有“送穷神”的俗礼,又是开市的大好日子……剩下的日子再用于和其他亲戚朋友之间走动。好在薛氏在京中的亲友寥寥无几,未出朔日,薛存芳就得以从诸多繁文缛节中摆脱出来,赋闲在家,悠然自得。
转眼到了望日,此月十五,正是“上元节”。
薛黎从南书房回来,夫子今日给他们下发了一道特别的功课:要他们亲手扎一个灯笼,在上面写一首以“元夕”为题的诗。
薛存芳只得差人去买来灯纸、竹篾和浆糊,陪着薛黎一起坐在庭院里扎灯笼。
好半天才拉扯出一个粗糙的骨架,有下人从外面送进来一张信函。
“齐王府送来的。”
薛存芳揭开一看——无他,是聂徵邀他今夜同游元夕灯会。
他略想了一想,低声吩咐:“你去回信,就说本侯爷今晚要去群芳苑。”
等到用过夕食,又有人不请自来。
见薛存芳脸上赫然写满了“送客”两个大字,晏平澜扯住他的袖子,苦着一张脸卖好,“存芳,明日我就要启程回安南,这一去天南地北,从此直隔如参商,也不知他朝相见为何夕,你当真如此无情?”
薛存芳一振衣袂,抖开他的手,顺带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只要一想到近来的这一团纠葛和乱麻,有一半是这人从旁煽风点火、有意给他招惹来的,对着这张脸就免不了来气。
一听对方即将远辞,这份怨怼倒是悉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到一干人等拾掇着要出门了,恰巧有人叩响了侯府的大门。
门一开,先闻其声:“黎哥哥!”
一团人影从眼前闪过,直直扑向了薛黎。
因薛黎身量有限,这一次聂玧抱到的不是大腿,是腰。
“阿玧,你怎么来了?”薛黎面露惊喜之色。
薛存芳若有所感,抬头望去,聂徵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阿玧吵着要来找你们一起游灯会……”
“是吗?”薛存芳轻哂一声,不置可否。
晏平澜眉心一蹙,随即反而眉开眼笑,主动凑过去和聂徵说话:“没成想此次回京,还能与齐王殿下这样的人物把臂同游,实乃鄙人三生有幸。”
聂徵恍如未闻,在其余人都觉得眼下这个情状不对劲的时候,方才舍得将目光从薛存芳身上挪开,却也不看身畔的晏平澜。
“晏虞侯……”他垂下眼沉吟了一声,“原来你还滞留在京城。”
晏平澜仍是笑吟吟的,“呵,殿下此言有谬,只需在路上日夜兼程,不出半月便可抵达安南,怎能说是‘滞留’?”
“毕竟,存芳不舍得我,我又怎舍得轻易离存芳而去?”
说着回头往薛存芳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薛存芳又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冷哼一声,只觉这二人莫名其妙,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机锋,兀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存芳!等等我——”
从年前的冬至日起,宫城门前、正对着宣德楼的地方就在筹措着搭建“彩山”的事宜了,而今正当街巍峨耸立。此彩山张灯结彩,灯笼皆以彩带结扎,重重叠叠,堆积如山。灯光辉映之下,金碧交射,一片锦绣灿烂。
彩山下的御街上,设置了路、台,差遣了宫中的教坊表演百戏。而御街的两廊上,又有各类民间艺人的表演,有的演出踏索、上竿,有的表演口吞冷剑、药法傀儡,有的卖说五代史,有的吹奏箫管……喧闹之声,声传十里。*
此间今夜热闹非凡,来往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平素被拘役在闺阁里的女子纷纷出门夜游,衣罗绮,施香粉,行经时便带来一片衣香如阵,鬓影如云。
虽是有意乔装微服,但他们三人走在一起着实太过惹眼,有不少胆大的女子朝三人抛掷香囊、手帕……为便宜行事,他们只得从路边买来兽面遮掩。
走出一半,蓦地发现有人缀在后面没跟上,薛存芳回头看去——
“晏叔叔,听说你武艺高强,神通广大,是不是能‘嗖’地一下,像这样——一下子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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