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劫》第53章


他突然觉得一种倦怠之感席卷包裹了自己。他向前走,漫无目的地,毫无方向。
以往,他每行一步,都费尽思量。这一回,他第一次没有目的做某件事,他的心累了,再也懒得去筹谋。
眼前一个素衣黑发的人挡住了恒衍的去路。他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却又在她推开之前,一下子松开,端然立于一旁。
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
“然儿,再见。也许,这一次,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他告别,决绝地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鄢然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深思。
她头上攒着的一朵素净的白花因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个拥抱而掉落在地,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枯萎……
第二日早朝,摄政王未至,只遣人传上一份奏折,上面写着:边境未平,战乱未歇,势不返朝。
作者有话要说: 恒衍走了o(╯□╰)o
PS 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第五十二章 景柳烟(太后)番外
我的名字是爹爹取的,景柳烟,取自春风野岸名花发,一道帆墙画柳烟这一句诗。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折腰细柳,鬓如轻烟,多么有诗意啊。 况且,爹爹是个武将,难得的文艺一回,我怎么能不对这个名字表示出喜爱之情呢?
但娘亲却不这样想,她觉得柳枝随风摆动,烟雾随风而逝,都身不由己,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总是想改我的名字,可爹爹不同意,我也不同意。久而久之,她也就只得作罢。很快,娘亲也没有这么在意了。因为,很少再有人叫我的闺名了,景柳烟这个名字,逐渐被世人遗忘。
他们,都叫我景安公主。 
景安,我的封号。我在十四岁那年,得到了这个封号。亦是在那一年,我获得了公主之尊。
我的身体里没有皇家的血脉,可是我却被分封为公主,享无上的尊荣和获千万的邑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爹爹。 
爹爹南伐胡人,北征匈奴,为晋国开疆辟土,平定河山,是万千晋国子民,亦是我心中的英雄。每一次他凯旋而归的时候,百姓都载歌载舞,夹道欢迎。这个时候,我总是立于百丈城楼之上,看爹爹身披铠甲,骑着宝马,荣归故里。
我知道,爹爹能看到我。只有站在那里,爹爹才能够穿越茫茫人海,一眼望到我。
爹爹年纪渐大,不适合再马背上厮杀,征战杀场。他卸去了一身戎装,对我说,要留着这条老命,替我寻觅一个好人家,再亲眼看着我出嫁。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安心地闭眼。
我说,呸呸呸,爹爹你要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柳烟要爹爹陪一辈子,绝不让爹爹离开。
可是,北疆又兴起了战乱,朝廷却无人可用。皇帝的诏书一次又一次下到将军府,爹爹一次又一次地请辞。
最后,爹爹对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是最后一次,爹爹再最后上一次杀场,让那些蛮夷之人瞧瞧咱们晋国的厉害。” 
一语成谶,这果真是最后一次。
晋军凯旋而归的时候,我依旧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用力地挥舞着手上颜色最明艳的红手帕。可这一次,我等到的却不是爹爹俊郎的笑容,而是一个冰凉厚重的棺木。
白慢纷飞,灵歌奏响,城中百姓都不胜悲痛,隐隐,可以听见小声的抽噎。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手中高举着的那个红色的手帕,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我怯怯地缩回手,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五万将士去,三千将士归。而那未归的人中,有一个,是我的爹爹。
我终于清楚,爹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后来,那方手帕被我永久地扔在了那儿,就如同爹爹对我的承诺,被永久地留在了那个雨后初霁的午后。
“烟儿等着,等爹爹回来后,一定带你去逛最热闹的花市,买最漂亮的首饰,放飞得最高的孔明灯……咱们悄悄的,不告诉你娘亲……”
爹爹最终也没能兑现那个承诺。
往后的日子里,我没有怪他,也没有埋怨他。因为我知道,他也不想的,可他却无能为力。
我所有的恨意和怨念,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当今天子。他明明知道,爹爹年纪大了,不再适合驰骋杀场了,他明明知道蛮夷之人茹毛饮血,有多么凶残,却仍是只给爹爹派去五万将士。
我知道,他在赌,用爹爹的性命在赌。在他的心中,这个赌注很小,不过是一个人的性命。赌赢了 ,他有他的江山社稷,大好河山;赌输了,也只不过是赔上一个人的性命罢了——一个为他守过疆土洒过热血,却日渐衰弱再也不能行军打仗人的性命。 
他的心中,有天下。可我的心中,却只有一个爹爹啊。所以我恨他,穷尽一生一世都不肯原谅他。
受封的诏书下达的那一天,黑云压城,淫雨霏霏,一看就不像是个喜庆的日子,到像是给什么人出殡似的。
我疑惑,这样应景的天气,为何不出现在爹爹死去的那一天呢?我固执地相信,那一天,就该是万物同悲的。
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宣诏的太监嗓音就陡然提高,公鸡似的嗓音,真是难听。
我漫天游荡的思绪被扯回,却也只听到了最后的几句话。话说的文绉绉的,具体内容我早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说感念爹爹有功,陛下破例把我这个将军的女儿追封为公主,赐封号景安,以安爹爹在天之灵。
真是虚伪啊。我在心中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要这公主的封号有何用?我只要我的爹爹,那个疼我爱我的爹爹,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想着,我突然就好生伤感,眼眶也不禁发红,眼底的雾气一点点升腾,慢慢地凝聚成眼泪。
眼尖的太监发现了,忙忙道:“哎呀!陛下仁德,公主可是感动坏了吧。可是,再怎么,也要先跪旨谢恩啊!” 
我才不要,向那个害死爹爹的人磕头。我固执地站着,那个宣诏的太监有些尴尬,最终,我还是跪了下来。
宣诏的太监们都走后,偌大的将军府又陷寂静。
我仍是跪在地上 ,眼泪簌簌落下,哭着向娘亲质问:“娘亲你刚刚为何要踢我的双腿,为何要让我向那个人下跪。你知不知道是他害死了爹爹啊!就因为他,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啊!” 
娘亲一下子就扑在地上,紧紧地把我搂住。她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上,声音不似平日里的婉转。
“烟儿,你别这样,那个人咱们惹不起啊。我已经失去了你爹爹,娘亲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她声音有些颤抖:“景安,这个封号挺好的。平平安安,一生无忧。为娘的所求不多,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完一辈子。” 
娘亲又说了很多话,断断续续地,我只能听懂一些。从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我陡然明白,这根本就是当今天子亲手布的一个死局。他害怕爹爹重兵在握,他担心爹爹功高震主……
我感到一阵凉凉的湿意,大片的水泽在我的后背蔓延开来,逐渐,渗到我的肌肤里。我明白,娘亲是哭了。而且,她哭得很压抑。 
“娘亲,你哭了?”我小声地问。
“没有。”娘亲直接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她眼眶红红的,柔美的脸颊上仍有未干的泪痕。 
她微微仰起头,对我道:“以后,这空荡荡的将军府就只剩下我们娘俩了。我们不争不抢,平安度日,好不好?” 
我伸手抱住了娘亲,却没有点头。这仇,我不得不报。
我虽是一介若质女流,但我手中握着一个令当今天子都忌惮的东西——将军令。手持将军令者,边境戍地,百万将士,莫敢不听从调遣。
我和他之间的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也不晓得这场战争何时能够结束。可这些我也不在乎。因为,让我在乎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后来,我常常疑惑,若爹爹地下有知,知道我用尽一生,用他出征前亲手交给我的将军令替他报仇,他会不会感到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时候的太后真是一个偏执的少女~~
☆、第五十三章 思归
宜安殿内,熏笼焚香,暖烟袅袅。
“我没有想到,他竟就这样走了。母后出殡的那一日,我和他见的最后那一面,不想竟成了诀别。”鄢然从棋盘里捻起一个黑子,有些怅然地说道。
“怎么?”恒飖眉梢轻轻一挑,望着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一盘棋,道:“你可是心里头舍不得了?”
“我不过就是随口感叹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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