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第156章


两三个人知道,毕竟傅家子弟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上前拿着白色的帕子给太后擦嘴边的污血,可血太多,擦不净,柳白月便放弃地将帕子扔在一边,叹气地可怜她:“虽说想跟你说话,只是如今你快死了,我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伸手覆在太后的眼睛上,她的眼睛因为毒变作别的扭曲的东西,像一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柳白月告诉她叫你与傅戴林吃同一种毒,傅戴林会很开心。
太后没说话,她死了,眼睛还睁着,柳白月无意将这双眼睛合上,这是件体贴的事,柳白月不会去做。
因此太后始终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无人明白这女人怎么就死了,就好像跌进井里的冯兆如,她家的人总是一下子便没了。
我们说这个女人,这辈子不爱孩子,不爱傅戴林,不爱所有对她好的人,却对柳白月有种纵容的迟暮之爱,但说到底柳白月不管是像还是有心模仿先帝,那一刻她的精明不可能觉察不出,只是谁会觉得太后是不是以前有真的在意过先帝呢?因此也不知她死前想了什么,她比别人强的兴许她这样一个女人在百年后,仍为民间不可多得的戏谈,到那时人们就不怕她了,而是轻松地像是看着别的一切说起她,而在史书上写她曾得到的,失去的,就像她利用抛弃的那些人,到底让后世的人看,谁也不明白她。
这才是她一生最为失败的一刻。
倘若,以后有史官记得这样一个人的话。
偏殿夜里走水,烧死了一干傅家子弟,况且偏殿未锁,竟无一人逃出来,后来才知当夜吃了许多酒,大半都醉死在了其中,因此便被活活烧死了。
太后也死了,死于头疾,她死了没人怀疑,都盼着她死,她最小的孩子是陛下,最为年幼,到这会儿柳白月牵着小陛下的手,叫他和母亲道别。
陛下懦弱,什么也不懂,柳白月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太后的丧事大操大办,只是她名不正言不顺,是没法和先帝葬在一起,已有了傅皇后,她算什么呢?
柳白月又是可怜地叹了口气。
他去见了阳城,亲口告诉她你母亲死了。
阳城问:“你杀的?”
柳白月笑着答:“怎么会,自然还有傅家。”
“你们蛇鼠一窝,先谋在一起,以后再互相斗不是吗?”
“我将傅家的人大半留在偏殿,可惜他们运气不好,走了水,没能逃出来。”
“那你如愿了。挡你路的人都没了。你是庶子,挡你路的便是嫡子,你到了都城,攀上陆旦,陆旦没用了出现了我,我没用了就还有太后,最后太后挡了你的路,接下来是谁?谁再给你好处?谁再给你往上爬?”
“自然是陛下。”
阳城看着他:“他还不到十岁。”
“臣下会将他抚养成人,陛下自然永远是陛下,前头没了人自然不好玩了。”
“殿下。”柳白月叫她,“有件事你说错了,陆旦没有死,他还活着,我见了他,你知道的,人在高处坐久了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些特殊的,能做陪衬的东西,想来他是最适合的,时至今日,有些时候还想起他,可惜他不识相,我本想帮着他陆家,可惜……”
阳城笑了几声,不再愿意开口,柳白月并非好心见她,说了这些后见她反应无趣,便不再多逗留。
陛下不懂他为何来到罗刹寺,更不知道他的阿姐被关在这,他还小,许多人都蒙蔽,利用他。
柳白月笑着对他说:“陛下,我求您件事——您看这雪下得,近来多灾多难,前日我叫人卜了一卦,说是灾星降世,这才搅得我朝不安宁,子民受苦。”
“灾星在哪?”
柳白月附耳道:“不知在哪,却知道模样,要陛下各地放出皇榜,叫各处的人抓住。”
“那灾星长什么样?”
“一名是不老不死的雪肤少年,身畔貌美使女,肚大如鼓,怀有鬼子——要以火刑除之。”
☆、106
脸。
这许多人的脸。
阿雪曾见到在许多人的身上有一张相似的脸,在他与陆照阳分开后,在某一天,清早的一处,看着弯腰汲水的陌生农妇就突然明白了,因为那些人都有着一张极其相似愁苦悲伤的脸。
他看到争吵的村民,看见他们追着一个人,那个人尖叫地跑,跑进了一大片莹白粗糙的雪地。
阿雪闷声驾车,他实是不能停,他要保住陆婠娘。
后来再一座村子,里面有许多人哭,老的哭小的,少的哭老的。
陆婠娘问他们都怎么了,阿雪回头低声道:“大概是家里死了人罢。”
他很奇怪他能平静地说出来,他嘱咐陆婠娘不要探头,那里不干净,对你不好。
陆婠娘笑着对阿雪道:“你有点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告诉阿雪:“你不大笑了。”
阿雪说哪里有,勉强扯着嘴角,但他真的有些笑不大出来,他说是太冷了,将脸冻僵了。
“你陪我再说些话罢。这个孩子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吗?”
陆婠娘抚着肚子:“二郎说喜欢女孩,但是他说生什么都好。”
“那你就别担心了。”
“我只是有些害怕。我们走太久了……”
阿雪抿唇看着远处:“再走走罢。”
“去哪?”
“我也不知道。”阿雪叹了口气,“我想去找金铃儿,但是会让你不好,而且太冷了,我想回村子,去见刘哥和东娘子,可是那里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了,我只好往前。”
陆婠娘看了会阿雪,告诉他:“没关系。”她握住阿雪的手,告诉他我没关系,你不需要自责,是我兄长对不住你,也是我们家拖累你了。
阿雪说没事。
我等他罢了。
他们晚上睡在马车里,陆婠娘常常肚痛,夜里只睡一个时辰,余后便都清醒着,白日他们看见村口竖了个架子,一声一声狗叫,架子上有具烧得漆黑的尸骨,陆婠娘当即吐了。
“我们走罢。别在这了。”
阿雪说好,“那你忍忍,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再瞧瞧。”
陆婠娘点头,阿雪驾着车绕过村子,村子外有镇子,镇子萧条,阿雪驾车从中间一条街穿过,这个镇上有许多眼睛,眼睛都看着阿雪他们。
陆婠娘掀开帘子,正要说话,本来空无一人的街上突然蹿出个孩子,惊得阿雪立马拉住了缰绳,索性马儿本就是踱步,倒不如说这孩子猛地出来将马儿吓了一跳,马车一时不稳,陆婠娘没防备往后仰去。
阿雪急忙看她,陆婠娘捂着肚子说不妨事,问那个孩子怎么了?
阿雪回头望去,问:“你吓到没?”
那孩子只瑟瑟惧怕地望着阿雪,甚至紧紧盯着陆婠娘的肚子,转身便跑进了随后而来的阿娘,孩子在说些什么,女人便抬头盯紧他们二人,露出惊恐的神色。
陆婠娘觉得不好,让阿雪赶紧走。
阿雪重新驾车,离了那奇怪的母子,陆婠娘回头看,见那两个人还在街上站着,愈发觉得奇怪。
快出了镇子,不想有人在这使了拌,在路中间绑了一根透明的线绳,马不注意,便被绊倒在地,连着车一块倾斜倒地,阿雪被甩下车,从地上爬过去,将马车里的陆婠娘拖了出来,陆婠娘捂着肚子顾不得疼,直叫阿雪快些走,“这里的人不正常,咱们赶紧走,免得叫他们追上了!”
阿雪连忙点头,舍了马车带着陆婠娘往镇外逃,这镇子的人知道他们没了马车,自然走不远。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一个男的,还有个大肚子的女人,不管是不是,都是灾星没错了。”
“那好,咱们把他们逼到山上去,他们不熟悉路,待抓住了就烧死他们。”
男人们带上狗,带上绳子,带上农具,柴刀,家中的女人们抱着孩子忧心忡忡地等他们。
他们是可怜人,局外人恨不了他们。
局中人却恨他们。
阿雪和陆婠娘被撵到山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陆婠娘倒在地上,但又很快爬起来,说我没事。
阿雪当做看不见裙下的血,说再忍忍,陆婠娘说好,说我没事。
她浑身出了汗,唇色发青,就整个人是被阿雪拖着走,身后的狗越追越近,还听见喧闹的许多人的声音。
阿雪咬着唇,心说再快点,再快点。
雪太厚了,他们走一圈就送了一圈的脚印,狗鼻子灵,也闻得到他们的味道。
陆婠娘要生了,她看见眼前一片白色的光,绿色的,蓝色的,随后脚下一滑,带着阿雪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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