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客歌》第87章


刘归望已经走远了,王由生看了看倚着门的沈问澜,悠悠道:“没武功的人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回去看着白宫主吧。”
“你们怎么回事。”沈问澜当真觉得好笑,“真的不能把内力尽失和武功全废分分家?”
王由生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也看笑话一样看着他的季为客,有点发蒙,指着季为客问:“不是你告诉我???”
“是这个样的。”季为客笑了一声,道,“内力尽失对决门人来说,和武功全废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东西在决门没分家。”
“但是在江湖上你是知道的,武功全废是说经脉被封,压根使不上力,这种情况,出招和棉花打在身上一样,甚至连常人都不如。”沈问澜道,“内力尽失就是表面意思,没有内力御剑,没办法飞轻功。没办法御剑,对决门来说和断了双手没有区别,然而其实离了内力,我还是很能打的。”
再者说,江湖上没内力的侠客多如过江之鲫,只不过决门心法都靠内力罢了。
王由生闻言,知道他是打算掺一脚了,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吧?”
沈问澜自然知道。他跟刘归望有一股微妙的默契,这个默契有句话能解释。
你的对手往往最了解你。
“我猜,他本想审问出天霖寺这种表里不一的恶人派安在他这儿的眼线……想必是在那表面上一心向着他的十余名之中。杀了之后,将庄内弟子都遣散,只留铁了心的北亿人。但如今不行了。”
“对,如今不行了。”王由生悠悠叹口气,道,“偏偏就有不会看脸色的对千万不该动手的人动手了……”
沈问澜悠悠道,“对。若是我,有人对为客动手的话,我会不论后果,先杀为上。”
“那还真巧。”王由生笑一声,道,“我们庄主也是这种人。”
“不管是谁,如果动了亲近之人。”
“连死都别想,活着见阎王。”
刚刚把孙酣的事查明时,刘归望气的把东西摔了一地。
“他们是在耍我吗!?”他气的头昏脑涨,对自己竟一直是他人眼中的待宰羔羊一事难以置信,气的双眼发红,站都有些站不稳,嘶哑着嗓子怒吼,“是当我只是把刀不成,从头到尾都没把我当成同盟是吗!?”
“是啊。”
刘苍易早就当了个甩手掌柜,纵然自己也在这旋涡中心,也悠然自得,道。
“这么大人了,自己还不明白?谁也不能相信,谁都想害你啊。”
“就连我也不能信,老钱也不能信,茶妈也不能信,知道吗。”刘苍易将资料撕个粉碎,扔进了火炉,望着渐渐烧成灰烬的纸张,沉声道,“人都会变,没有谁会对你忠心耿耿。”
“这世间谁都没有对谁贯彻过真心,谁贯彻了,谁就死的最惨。”
“这话我是为防以后说的,咱不能就这么等死。你往前走搏一丝生机的时候,或许会有山庄萧条的时候。但没关系,这座山庄免不了会有冷清的时候,也会有热闹的时候,你别怕它会倒,它若是倒得硬气,也不负地下列祖列宗,我等尽力了,这就够了。”
“别怕死,也别怕活着。别觉得心灰意冷,也别妄自菲薄。”刘苍易一字一句,看着他的双眼,冷声道,“这座山庄是你的,你什么样,这座山庄便什么样。”
“它可以冷清,可以萧条,但绝不能弯了骨头,没了侠气,知道吗。”
“你给老子记好,就算被千把剑指着,也不能求饶一句!”
“你就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活!”
“就是山庄里所有人都想害你,你也不能说一句软话!”
刘归望不知怎么,临在阵前就想到了刘苍易这段话。
他想着想着,当时的想法却和现在有出入了。
他当时想,我死了无所谓,死了就死了吧。
但他现在想,我不能死,我死了白问花就死了,我俩生死相结,我死了白问花就死了。
我死了白问花就死了,他把这句话在心里说了三遍。
白问花不能死。他暗暗心想,我不想让他死。
刘归望又想到那天的白问花,唇红齿白,眼睛发亮,眸子清冽的像江南的水,头发黑的像夜。
这一幕算是刻在他心里了,时时刻刻吊在心上,晃来晃去,让他心里就只剩这么个人了。
月朗星稀,但山庄却和这夜深人静格格不入,吵得厉害。
弟子仍在吵着,吵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嗓子都破了音。
“我为什么留在这,因为这儿养我!我不能忘本,我要把这座山庄掰回正道上来!”
“你当你是何人,庄主自有自己想法!说了不愿的大可走,你倒给自己安了个好生正义的使命,真当自己人间中心了不成!”
“有空在这和我吵,倒不如去当面质问他!和决门同盟如此大事,为何不告知庄内弟子!?更甚还有断袖之癖,当真恶心!”
“你……”
那弟子闻言脸上怒意更盛,一刀刺向他喉间,眼前将要被刺喉的人却腾空飞了出去,他这一刀只刺了呼啸的寒风。
那人摔到墙上,竟把墙都撞得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不好意思。”刘归望收回脚,望着那边尘土飞扬,脸上无什么波澜,只道,“我就是喜欢男人,我是个变态,怎么了吗,我们家白宫主可比女人好看多了。”
一众弟子见他来,瞬间不再吵闹,都噤了声。只有方才气的大打出手的弟子朝他行了个礼,低头唤道:“师父。”
刘归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扶了一下他手臂,示意起来。
这人名叫陆烟,是他门下剩的唯一一个对他深信不疑的人。
到头来就剩这么一个了。刘归望看见他不免心想。
刘归望环视一圈,基本上站在他这边的都是挨打的命,并非人人都是季为客,以少打多还是占了下风,动手的都有点惨。他心上软了一下,一阵自责。
沉默了很久,他笑了一声,道:“怎么都不说话?刚才不是说的可厉害了吗?”
这几十人虽暗地里干的勾当都是冲着他项上人头去的,但摆到明面上,刘归望到底还是当了十多年庄主的,威慑力自然是不缺。
那弟子从瓦块堆里爬出来,抹了抹嘴角的血,也一句话都不敢说,咬着嘴唇愤恨的瞪着他。
“入庄第一天,我告诉你们什么?”
“切忌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世间广大,纵使世间不公,也要坚守心中正道。”
“切忌三人成虎,轻信外人。不可背叛北亿,篡位夺权。”
“外人来侵,你们还给我搞内斗。”刘归望怒极反笑,道,“我是哪处对不起你们,你们有事找我,哪件事我含糊其辞?哪件事我没有尽心尽力解决过?同门被困,是不是我亲自去救的?”
他欲说众人头便埋得更低,不知是不敢面对还是暗自思考如何在这状况下取他项上人头。
良久都没人说话。
“怎么又不说话啊。”他悠悠道,“好啊,暗地里勾结天霖寺,想那么多办法把我北亿搞垮,现在不敢说话了?”
“不是很能耐吗。”
“下毒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我叫你们坚守心中正道,不是叫你们以为自己世界中心!”
“不是叫你们随波逐流,不是见利忘义!这座山庄不需要你这种恩将仇报的去救!”
“我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怎么了!?你当我疯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我好的很!”
“你好的很?”突然有一人笑了一声,悠悠道,“庄主,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你可是谁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的。”另一人好整以暇附和道,“你说这东西就只会绊手绊脚,你如今就被绊住了呀。”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就是,我们是在给你扫绊脚石。”
“你也是北亿路上的绊脚石就对了。”
“你不懂得看局势吗?”
“时代变了——”
刘归望怔了良久,明白过来了。
哪有什么真凶,所有人都是真凶。
所有人都想让白问花死,也想让他死。
所有人都想让他们死,然后将他们的尸体踩在脚下,笑着离去,给他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从前这座山庄里的人敬他畏他,他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刘归望便觉得他的命是好的。小时候有算子告诉刘苍易,他面上有颗苦情痣,就点在泪堂上。像点了颗墨,让他这张脸看上去柔了不少,总之不太硬气。
他便想,苦情就苦情,反正孑然一身也无所谓。
那算子摇着头,对才五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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