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上》第115章


钟明镜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还想辩解几句,但又不愿惹三哥生气,于是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转而问道,“三哥,你这些年……”
“这些年,”陈季知道钟明镜迟早会问到这个,他转身在屋中的一张石椅上坐下,淡淡道,“我不回琅山,实在也是……没脸回去。”
钟明镜闻言急道:“三哥!”
陈季却抬手阻止了他,平静地笑了笑,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老四,整整七年,我早已面目全非了。”
“不要这么说,”钟明镜心中好像有把刀子生生捅了进去,“三哥,你不要这么说。”
他知道,三哥既然未曾遇到不测,却七年都不曾回琅山,或是哪怕捎个平安的口信,便一定是有苦衷。
谁没有苦衷呢?钟明镜想,只要三哥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七年前,”陈季淡然地开口讲道,“我被柳乘风刺瞎双眼,扔下了千秀峰。”
饶是早就知道当年的一些隐情,钟明镜听陈季以这样的口吻谈及此事时,仍是感到一阵心如刀绞。
“那时,我只道自己必死无疑。”陈季说着,手指摩挲过冰冷的椅背。
仿佛又回到杂草丛生的崖底,寒风刺骨。他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一个人等死。双眼的疼痛比全身筋断骨折的疼痛更甚,漫无边际的黑暗更是令人疯狂。
那时,大概算是正在鬼门关徘徊,只剩一口气的陈季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那大概是他最后的骨气,支持着他抗拒着死亡。
然后,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他已经疼到麻木的双眼上。陈季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濒死前的幻觉,那双手十分轻柔,带着淡淡的药香。
“三哥,”看陈季沉默太久,钟明镜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后来呢?”
陈季恍然回神,喃喃道:“后来?”他笑了,带着谁也读不懂的意味。
后来,被人救起、保住一条命,却也失去了自由,像一条狗一样被锁在那件屋子里。
最初的那段时光,陈季无法忍受眼盲带来的不便,无时无刻不在的黑暗让他几欲发狂。
但那个女人说:“我一定会医好你,医好你的眼睛。”
“后来,”陈季轻声道,“彤儿的母亲救了我。”
钟明镜一怔,那孩子的母亲,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仿佛知道钟明镜心中所想,陈季接着道:“我与她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
那个疯狂的夜晚,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药味,外面是那个女人的兄长和嫂嫂,一扇薄薄的木门早已经摇摇欲坠。
那两个心如蛇蝎的人,为了得到一本医书,当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
“三哥,”钟明镜也看出陈季平静的神色下掩盖的痛苦,他忍不住伸按在三哥肩头,轻声道,“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陈季心中泛起一丝冷意。
那晚真像是噩梦,情蛊催动之下,陈季几乎失了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然而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在那个女人问他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当真不后悔吗?
陈季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法看着那个救过自己性命的女人,沦为兄嫂手中的傀儡。
哪怕代价是他的后半生将和这个女人纠缠在一起,陈季也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进入考试周了,渣作者指不定哪天就断更了
明天见
☆、第九十七回 深水中
水牢中阴冷潮湿,十三郎与苏靖飞泡在水里,不一会儿便被冻得不轻。
于是十三郎不再浪费口舌讨伐苏靖飞先前的愚蠢行为,而是提议道:“我先寻着水流下去探一探,你在上面等着,也帮我照应一下。”
“好,”苏靖飞自然不会与年轻人抢风头,应承得很爽快,“多加小心。”
十三郎颔首道:“我自省得的。”
既然被人算计掉下这水牢来,想来便不容易脱身;即使脱身,也不一定能摆脱那人的圈套。
十三郎想着,用力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这地牢中其实很暗,粼粼水光泛着墨色,平静不动时好似一个无底深渊,令人本能地胆寒。
好在十三郎水性极佳,他入水之后像条鱼一般,只翻出一个小小的浪花,便悄无声息地往下游去。
他先是绕着石壁游了一圈,摸清这地牢的大小,随后便慢慢地往下潜。
逆着水流往下,周遭压力渐大,水也愈发冰冷。十三郎睁开眼睛,只能依稀看到水波晃动时的微光,其余的则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
完全的寂静,除去最初水灌到耳朵里时的那些声音,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在水中,每一个动作都被放缓,像是勾留了时间的脚步,让它变慢了似的。
十三郎紧紧闭着嘴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给他带来极大不便,同时也令他更冷。
无论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是心中的不适,都催促着十三郎加快动作,他一边感受着水流,一边分水不断往下。
果然,水流变急了。
十三郎沉住气,伸出手去摸索着周围,在水流差最大的地方,他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不一样的粗糙石头。
那面石壁上,有个一尺见方的石洞,水便是从那里引进来的。只是石洞上纵横装设着铁栅栏,拦住了这条唯一的出路。
十三郎憋的一口气所剩无几,他松开冰凉的金属铁杆,顺着水流往上浮去。
“哗啦”一声,十三郎从深水中冒出头,伸手抹了把脸,狼狈地喘着粗气。
苏靖飞伸出手衬了他一把,侯着十三郎气喘匀些,便开口问道:“怎样?”
“我们运气不错,水是从下面开的一个口子里引进来的。”十三郎眨着眼,再次伸手抹了把脸,只是湿淋淋的手再怎么擦也是擦不干的,于是只得罢手道:“拦着的铁栅栏上半边锈得厉害,我怀疑这水涨落的时候落差很大,会露出一半的铁栏杆。”
苏靖飞挑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侯至这水落下去时,咱们再想办法从入水口出去?”
“正是,”十三郎颔首道,“那铁栅栏已经生锈,想来也经不住咱们拿刀剑劈砍。届时想走,还不是轻而易举?”
苏靖飞踩着水,靠着石壁沉吟道:“听起来可行,但我的刀已丢了,只剩下一把匕首。你呢?”
“我的刀尚在,”十三郎从水中稀里哗啦将兵器连刀带鞘拎了出来,“只不过这刀一般,削铁如泥难了些,一下一下将铁杆磨断倒是有可能。”
苏靖飞拍板道:“好,咱们眼下也别无他法,先等着吧。”
而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
十三郎一边担忧他这一失手,青铜脸那边会受怎样的影响,又一边思索着究竟是哪方势力在暗中出手算计他们。
按理说青铜脸这一番布置是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既是要调动人手,再怎样低调也难免会泄露出风声去。
那么究竟是谁会闻风而来,扰乱青铜脸的计划呢?
十三郎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柳乘风,无他,这两人斗了十几年,若问谁是青铜脸的头号死敌,那一定是柳乘风。
那么柳乘风的计划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将他们在这水牢中困死?
十三郎本能地否定,毕竟这一路而来,杀他们的机会委实太多,困死他们无疑是最不妥当的做法——以柳乘风的心狠手辣,杀人绝不会给人留下这种生机,他要的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毫无疑问的是,现在他们和钟明镜、白玉堂兵分两路,这定然给了柳乘风逐个击破的机会。
十三郎不由有些后悔,没有让钟明镜跟着自己一道过来。
虽然提出将钟明镜、白玉堂留在原地的是青铜脸,但十三郎现在想想,即便带着钟明镜会令苏靖飞忌惮,也比眼下分成两拨人来得强。
十三郎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十三郎虽未能想出个所以然,但也坚定了信念,走一步看一步,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这水牢中没有借力之处,若是十三郎他们一直踩着水,只怕等不及水落便力竭了。于是二人早便摸到水牢一角,借着两墙夹角伸臂撑住,也省些力气。
“喂,”十三郎靠着冰冷的石壁,感受了一下水面,问苏靖飞道,“你看这水面是不是下去些了?”
苏靖飞合着眼睛休息,闻言淡淡道:“年轻人,不要心急。”
“你就不怕我猜错了?”十三郎暗暗翻了个白眼,哼道,“若是这水不像我预料的那样,几个时辰后会落下去,咱们可就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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