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第182章


张朝一凛,又忙去扶她,“九王妃,您这是干什么。”
她仍旧跪着不动,“这一跪,一谢张将军不辞万里辛苦,将哥哥带回来。二来,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哥哥的。”
“少将军一生戎马,战功无人能及,带他回来又算什么。张朝未能当场杀了季书寒替少将军报仇,心中已然有愧。是以,九王妃这一谢,张朝不敢当。至于少将军的事,只要我知道,就都告诉九王妃。”
叶棠点点头。张朝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日影西斜,桌上茶凉透,谁也未喝。
平景关失守,叶修庭只用了三日不到便攻到了平景关城下。
奇怪的是平景关门口并无人看守,将士皆站上了城墙。整座城看似唾手可得。
可片刻后,北风一起,自城墙上飘落了些什么下来沾在人衣上。清香四溢,有人说是桂花,有人说是白兰,还有人说是木槿。
惟叶修庭认出了这味道,是醉雀!
撤走已经来不及了,城门瞬间大开,从城中出来的不是什么兵将,竟是一群狼。
毫无防备下,一群狼被饿了几日,此刻闻见醉雀已经红了眼睛。不管是人还是马,只知道扑上去撕咬。与此同时,淳于弓弩手已经就绪,瞬间自城墙上下起了箭雨。
最后。只剩下叶修庭一人站在血泊中,周围不管人还是马都被撕咬得面目全非,难见全尸,他自己也被发了疯的狼咬了几口。人尸狼尸铺了一地,箭矢也插了一地。
城墙上,季书寒抚掌而笑,“少将军果然厉害,怪不得我混迹西平这么多年,可依旧不敌你。可那又怎样,你最后不是还得死在我手上?叶修庭,若你跪下求我,慰我季家满门。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带来的将士不多,可几近全军覆没,心中沉痛,叶修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季书寒见叶修庭依旧仗剑而立,冷声道,“好,少将军果然一身铁骨,有血性得很。既然如此,季某略备薄礼,就请少将军收下吧。”
一声令下,城门又开。不出所料。又是一批狼群。与刚才不同,这次的狼群,全是冲叶修庭一个人来的。
城墙上,围观兵将见了不由一阵胆寒,有人斗胆问季书寒,“不如,直接将他一箭射死算了。”
季书寒瞪了那人一眼,冷声道,“射死叶修庭,那下面这群饿狼,你去杀?”
箭雨杀人容易,可这些狼身形矫健灵敏。本就不容易射杀,更何况饿了几天,闻见醉雀已经红了眼,较平时更是凶狠数倍。
那人立即浑身一震,不敢多说,后退几步,“不,不敢。”
季书寒冷哼一声,下了令,城墙上弓弩手,谁也不许放箭。
就连随行几位淳于将军皆低下了头。他们与这西平少将军交手数次,几乎未胜过。叶修庭的确让人头疼。可最后谁也没想到,这年少即成名,号称不败的西平少将军最后竟是这样败的。
两军交战,凭奇兵奇谋以制敌,可用这样的手段,的确是让人不齿。
或许,以后的万里疆场上,他们真的再也遇不上令人头疼的叶修庭了。可此刻,城墙皆肃穆,无关国界,他们只敬城墙下浑身是血依旧屹立不倒的西平少将军。
季书寒抢了身边一个弓弩手的弓箭,先是对准了叶修庭的心脏。可一转念,却是射向了他的膝盖。
他还就不信,这叶修庭真有本事不跪。
众人心惊,见叶修庭膝盖中了箭,手中剑一撑,依旧未屈膝。就这一顿的功夫,仅剩的两头狼已经趁机扑了上去。
张朝赶到的时候,狼已经死了。叶修庭身前一柄剑撑着身体,依旧未倒。
满目疮痍,地上遍布残破尸体,狼的和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浓重的血腥气里还带着惑人的奇香。
重兵临城下,狼群为了对付叶修庭已经放完,季书寒心道不好,立即下令关紧城门撤兵。且看样子,这张朝似乎并不恋战,倒像是专门为叶修庭而来。
张朝说完,有些不敢抬头看叶棠。叶棠也一直坐着,什么也没说。
从桌沿上重新拿起那封染血的信,她实在是分不清,这上面的血,究竟是他的还是狼的。
这九王妃一直低头坐着不说话,倒叫张朝心里忐忑。终于忍不住,张朝试着叫了她一声,“九王妃”
忽见这九王妃秀眉一蹙,低头间伸手一掩唇。张朝看见,白皙指缝里渗出来的鲜红,是血。随后这九王妃竟从座上一头栽在了地上。
“九王妃!”
“叶棠!”
萧池进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发现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叶修庭给她的信。
后来,她不仅吐了血,更是将吃进去的药也吐了出来。
不过两日功夫,她时睡时醒,有些不辨日夜。她看起来整日都在睡,可又好像从未睡着过。过去和现在交替在她眼前出现。她脑中一片混乱,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她明明看见,叶修庭回来了。
叶修庭见了她,一只手便将她给抱起来了,轻而易举。她揽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一边笑一边嫩生生叫他,“哥哥。”
他抱着她走过浮桥,穿过过那些茂密的枝枝蔓蔓,小路两旁蔷薇成片成片地开着,放肆荼靡。
他抱着粉嘟嘟的她,“今天想哥哥了吗?”
她天真呢童音响起,“想!”
府里下人见了都感叹道,“这兄妹感情可真好。”
叶修庭之于她重要,不仅是因为十几年的深爱。更是因为他永远是她的哥哥。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他不能抱她了。他一进门,她就会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似乎守着门口等了他许久了。
她跑到他跟前,仰着小脸看他。他牵住她的小手,拉着蹦蹦跳跳的她往回走。
那个问题不知不觉变成了,“今天想我了吗?”
她突然安静下来,认真朝他点点头,说,“想。”
他会满意捏捏她的脸颊或者摸摸她的头。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他哥哥的呢?也许就是那时候吧。
再后来,她又长高了一些。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依旧会去门口等他,只是见了面都收敛许多,一路缓缓与他回去。他悄悄看看周围,似乎只要她在,将军府里永远都是花明水秀。趁没什么人的时候,他便会低声问她一句,“想我了吗?”
她有时候会“嗯”一声,有时候他走得太久,她就会哼他一声。不管她答什么,他听了总是笑。
他牵着她说,“棠梨叶落胭脂色。”
“别人再好,都不是那个丫头。”
他还说。“叶棠,只要叶修庭活着一日,便容你哭容你闹,容你永远长不大,自然也容你像个小孩子。”
最后他说,叶棠,下辈子,我再也不做你哥哥了。
他明明近在咫尺,可一睁眼,又是不知第几次的有念无人。
叶棠这几日已经不哭了,突然变得安静许多,也不同萧池吵着闹着要见叶修庭了。连带话也少了许多。
只一日午后,她噩梦惊醒,出了一身汗。她嘴唇干得发白,大口吸着空气。
她看见了,看见了叶修庭浑身是血,还有数不清的狼要咬他。
萧池就坐在她身侧守着,惊魂未定之际,他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叶棠,是梦。”
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些。她看了看窗外,见斜生几枝蔷薇开了花。她突然说,“惊澜,我没有哥哥了。”
和风每日来给她问脉,每次都一脸凝重。这脉,的确是日渐衰微了。
萧池问他,“她身上明明已经都好了,可为何身体依旧没有起色。”
“爷,身上红疹易消,可九王妃这疾在心里。每每送来的药她也吃不下,就算吃了也要吐出来。心结不解,药石不进,如何能好。还有,她不能在这样浑浑噩噩睡下去了。”
下午时候,和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终于抓到了信灵。这小鸟有脾气,除了萧池和叶棠,谁捉它,它就啄谁。
和风捏着那小鸟来叶棠房里的时候,叶棠听见声音醒了。萧池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和风戳着那小鸟直说,“这小东西没良心,当初就不该救它。瞧给老子手上啄的!惹毛了老子,小心将你拔光了毛烤了!”
萧池没说什么,只听见叶棠说,“你敢!”
和风摸摸鼻尖,又笑说,“不敢不敢。谁叫这小东西后台硬呢。”
和风说着,将信灵放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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