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第109章


何朗赶紧应声,对徐湛道一声得罪,将他拉出了书房。
出了房门,徐湛方敢挣脱了何朗的手,何朗一脸愁苦:“公子啊,你到底瞒了大人什么,怎么就到了关柴房的地步。”
“我不知道。”徐湛冷着脸往柴房走。
“不可能。”何朗快走两步追上:“你岂是逆来顺受的主?若真的冤枉,你早就分辨了。”
今日是齐英的课,季怀安却与齐英相约一同来到怀王府,从穿过影壁开始,齐英便频频叹息:“玉壶玉壶,一片冰心在玉壶。”
“齐大人休要危言耸听,那是玉壶不是玉玺。”季怀安摆手道:“你只说陛下赏赐长孙一件玉器,怎么不说,陛下赐殿下一把良弓呢?陛下曾经说过,臣如箭,君如弓,弓心正方能遣箭直。玉壶再精美也是把玩之物,不堪一击。”
“你这是抬杠。”齐英不欲与他多说,快走了几步,险些与冲出殿门的李铨撞了满怀。
“齐大人恕罪。”李铨扑通一声跪地:“两位大人救救我们殿下吧。”
季怀安惊问:“殿下怎么了?”
李铨已经慌了手脚,颤抖着声音道:“林师傅不知哪来的火气,拿了戒尺要责罚殿下。”
齐英也面露惊色:“在哪?”
“在后面书房中。”李铨边说着,边引二人往书房走。
“为何不命人阻拦?”季怀安走的很急,边喘边问。
李铨哭丧着脸:“殿下不许别人靠近。”
戒尺着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望着紧闭的书房大门,齐英撤后半步高喊:“林部堂!林大人!请你慎重,莫忘了君臣之别。”
季怀安拍门怒喝:“林涉远,大祁还没到礼崩乐坏的地步,你休得造次!”
门被从里面打开,季怀安险些栽了进去,林知望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季大人请慎言,免得又为殿下引来灾祸。”林知望冷声冷气的问:“两位早知我治学严厉,当初何必让我接下这个试讲?”
“我——”季怀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好在林知望并不想听到答案,施施然拂袖而去。
季怀安莫名其妙的望着齐英:“我说什么了我?”
“礼崩乐坏。”齐英小声说,抖抖袍襟进门,给荣晋见礼。
“他为什么要说又?”季怀安伫立在门口,忽然惧意顿生,往高高的飞檐上看了一圈,生怕一个千从卫探子从天而降,将他打入阴暗腐浊不见天日的诏狱。
荣晋捧着左手坐在书案后唏嘘,手掌已肿成了馒头,见齐英进门,苦笑着掩饰尴尬:“你说林师傅一介文官,哪来这么大的手劲?”
齐英没有问缘由,只是有些好笑的望着荣晋“林大人正值壮年,春秋鼎盛,不缺这点力气。殿下还是庆幸吧,比起教训子侄,这都算客气的。”
荣晋吃惊:“我见他对澄言,挺和颜悦色呀。”
“那是人前,古人教子讲究对众不责,林大人最鄙夷人前教子。”齐英道。
荣晋神色有些呆滞,令齐英一头雾水。
“李铨,李铨呢?”荣晋忽然疾步走向门口,有阵风从齐英的脸颊掠过,李铨迎面赶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命人去林府给徐湛递信,不,你亲自去,就说——”荣晋想了一下:“就说不管林师傅问什么,都要实话实说,千万不要死扛。快去,要赶在林师傅回府之前。”
“是。”李铨躬身退去。
林知望从怀王处弄清了来龙去脉:荣晋为将古越送到宣府,命徐湛写一封信件寄给宣府推官张继龄,交办古越的户籍事宜,为防止意外,徐湛用了左手,信中皆是寒暄问候之词,一切事宜由信差口述,谁料信差被大同总兵陈伯谦射杀,信件被截获,秘密送至御前。
陈伯谦年前因北漠军围困京城时率先抵京勤王大受封赏,深受皇帝信任,有密折专奏之权,文官三品以下,武官副总兵以下不用命者具可以军法从事,是极少数权倾朝野的武官之一,更是冯党中最具分量的人物之一。荣晋犯在了他的手上,算是遇到大麻烦了。
回府时何明向他禀报,有位上差要见三少爷,门房推说三少爷不便见客,请他进门稍坐时,他却改口称没什么要紧事,改日再来叨扰。
林知望心下了然,想到荣晋自身难保之际还不忘通风报信,便气的想笑,命何明找来一把铜锁,兀自去了柴房。
徐湛盘腿坐在角落里看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也未曾抬眼,直到父亲推门而入,才缓缓起身,拍掉衣裤上的灰尘。他迎上父亲的目光,毫无歉疚和悔意。他知道父亲察觉了什么,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则另当别论,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出卖怀王,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君臣。
“站过来些。”林知望说。
徐湛站过去,父亲训话一向令他无法适从,双手无处安放,负在背后轻轻揉搓。
“手放在哪里?站直!世家子弟衣冠磊落,这是什么样子?”林知望训斥了他的站姿,又负手端详了一会,眼见他脸色由红渐白,唇角有些干裂,才发觉柴房里四面透风,寒冷干燥,徐湛的身体本就不好,又被关在柴房半个晌午,怕是已经吃足了苦头。
林知望知道,若一点证据不让他看到,他是打死也不会松口的,几分无奈的问道:“关于怀王与边臣通信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徐湛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父亲知道了多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漏洞,不知道除了被训斥责罚外是否还有更严重的后果,他一向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样的失控感铺天盖地而来,使他彻底没了招数。
“不说话?”林知望沉着声音问。
徐湛知道,这是父亲发怒的预兆,再敢不识时务恐怕就要动手,但他实在不能说,他辩不清父亲的态度——这个任期不足半年的怀王侍讲在危急关头会保护荣晋还是明哲保身,毕竟十几年前,外公因“结交藩王”的罪名遭到弹劾之时,父亲默许了祖母的行为,牺牲母亲保全林家。
“也罢,你继续在这装聋作哑,我有的是时间同你耗。”林知望跨过门槛,从何明手中接过铜锁,咔嚓一声将门锁上。
第103章 较量(下)() 
徐湛在门内喊:“父亲!”
闻讯赶来的林知恒吓了一跳,赶紧为徐湛求情道:“大哥,您实在生气,就打几下出出气,怕他闯祸,就关他在家里禁足,这么锁起来不是滋味,晚上黑灯瞎火虫鼠四窜,别吓坏了他。”
徐湛听了大惊失色,声音都带了哭腔:“五叔,五叔救我!”
林知恒忍了笑:“臭小子,喊五叔有什么用,还不跟你爹说实话!”
“什么通信,我不知道啊!”徐湛焦急的说:“爹,孩儿确有隐瞒之处,但藩王私通边臣是谋逆之罪,怀王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林知望沉默了一会,何朗匆匆忙忙的跑来:“大人,宫里来人了,急召大人入宫觐见。”
“大哥——”林知恒为难道。
林知望将钥匙扔了给他,回房更衣去了。
徐湛听到父亲走远,胆子也大了起来:“五叔,放我出来。”
“放你?我拿什么放你?”林知恒反问。
“我都听到了,您快把我放出来,我有话跟爹说,再晚就来不及了。”徐湛着急道。
“刚刚还在装聋作哑,现在反倒有话说了。”林知恒道:“在里边反省反省,等你爹从宫里回来,自有你说话的机会。”
靖德皇帝的乾清宫大殿内,纸张铺了一地,怀王邸一应属官奉召入宫,按要求写出相应文字,供专职之人比对字迹,人人噤若寒蝉,生怕蒙受不白之冤。
林知望被引入东侧暖阁见驾,天子着一身浅褐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束在脑后,若非在这乾清宫里,这样的打扮倒像个闲居乡里的员外郎。
林知望照例给皇帝行礼,形色坦然,与外殿众人大不相同。
“起来。”皇帝从案头上的奏折间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问:“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
“臣知道,陛下不召臣来,臣也会上书请罪。”
皇帝笔尖一滞,疑惑地问:“你请得什么罪?”
林知望重新跪下,俯身道:“臣有僭越之罪,望陛下重责。”
“朕有耳闻。”皇帝搁笔道:“天地君亲师,你是怀王的师傅,打几下何妨。起来。”
“谢陛下。”林知望站起来,理了理袍襟。
皇帝听了半晌,见他没了话,粗眉道:“朕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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