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第122章


冉秦于是默默地一声叹,又背着手离开去了,“随你们吧。”
终于是说动了爹,冉烟浓抿了抿嘴唇,说不出的开怀。
她没打扰父子俩,跟着明蓁上了马车,再过两日,就要分道扬镳了,她想好好陪着绵绵。
啾啾已学着吹出了几个破碎的长短不一的音调,正在一旁随着曲红绡打情骂俏,想着儿子又该长什么样儿的江秋白,不觉回头笑道:“啾啾小世子,再吹,这帮大老爷们都要让你吹尿了。”
啾啾脸一阵红一阵白,容恪笑着扔了一只水袋过去,让他闭嘴,江秋白伸手接住,也笑着抱住了曲红绡,她勾了红唇,也有几分忍俊不禁。
这时,容恪怀里的啾啾揪起了小脑袋,“爹,我是不是没天赋啊?”
容恪挑眉,“这么容易便想着放弃了?你学武,和学吹埙是一样的?”
啾啾摇头,“当然不一样啊,我很喜欢练武功,就是太小了,爹,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我想像你一样厉害。”
“我厉害么?”容恪将儿子的额发撩起来,缓缓一碰。
“嗯。”啾啾用力地点头,“他们见到爹,都要行跪拜大礼,而且,爹是侯爷。”
容恪曲指,在他的脑门上一弹,“想让人敬重,光有身份远远不够。你还太小了,不知道沙场凶险,我受过无数次伤,侥幸不死而已,才有今日。啾啾,倘若你长大了,还想着上战场,那时我不会拦着你,但眼下,你要听我的话,不许调皮。”
啾啾觉得自己最近很听话啊,有点委屈,“虽然我以前误会你,觉得你没用,但是只能我说说算了,三胖他们骂你,我就替你教训他们。我不是想和他们打架啊,但是,谁让他们骂我爹爹。”
容恪一笑,手上用力在儿子肉嘟嘟的脸颊上搓了搓,搓得容鄞小朋友五官纠结,无奈地看着亲爹耍宝。
容恪只是有点感慨。牙还换呢,就想着为国立功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可爱。
宣旨() 
绵绵在马车里睡着了;才两岁;肌肤才恢复白皙;比她小时候还圆润可喜;娇憨地侧歪着;一不留神就被她将小毯子踢下床。
冉烟浓满心柔软地替她拢上软毯;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等绵绵意识到自己与父母分道扬镳时;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模样,让啾啾照顾她是不能的,啾啾看着胆大;其实也有几分骄纵,她甚至不知道到时两兄妹谁哭得响亮些。
啾啾也渐渐累了,靠在父亲臂弯里睡着;冉烟浓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将剩下的一条薄毯裹住啾啾,小脑袋瓜上顶着两只鬏鬏;睡觉还流梦涎;幸亏容恪不嫌弃他;冉烟浓摸了摸啾啾的脸蛋;“我真怕你刚才就答应啾啾;让他跟着你一起去陈留了。”
战事吃紧关头;军中带着个小孩实在难以行军,容恪的食指抚了抚陶埙,低笑;“啾啾;将来也是要镇守陈留的。等他十岁了,我便带他去见识,现在确实太小了。”
冉烟浓困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要镇守陈留呢?”
说罢她微微斜了目光,莫不是这父子俩又背着她说了什么悄悄话?
容恪笑道:“我不教他,他自己也长得一副将军肝胆。浓浓,他是我的儿子。”
“夫君,我怎么觉着你现在有点得意?”
平素里说得好好儿的,不教啾啾斗狠,不让他处于危墙下,不让他以后出生入死从啾啾愈发地表现出对武功和做将军的向往之后,这些渐渐地都变了味儿。她现在很怀疑,容恪原来答应得那么爽快,是不是为了等啾啾大点儿再教他这些事。
容恪瞥过清湛的眸,“有么。”
很有。
队伍往东南,翻过了一座青峰之后,已到了大魏境内,这时重峦叠嶂里的不老苍松都渐渐变成了阔叶绿林,秋来时,赤金的红,落日的黄,都恰似被秋风卷在染缸里。
队伍驻扎进了大魏边境的驿馆,以待钦差,再走一截,则是景阳王的封地。
在这空闲期间,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就连冉秦,也疲乏了,靠在帐子里小憩,但啾啾精力旺盛,趁此机会又让容恪教他打了一套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下属都在一旁鼓掌,什么“虎父无犬子”之流的夸张话张口就来,事实上小啾啾这套拳耍得下盘都不稳,好几次摔屁墩儿。
容恪让他一个人在旁边练着,江秋白给他递了一柄剑来,“侯爷。”
容恪看了一眼,微笑道:“看来你的江南之行,收获颇丰。”
他意有所指,江秋白这个脸皮厚的也不觉傻笑起来,道:“这柄剑是属下找铸剑大师西门先生打的,削铁如泥,我打了二十把,这一口青泓最是锋利,能吹毛断发。侯爷试试。”
容恪拔剑出鞘,一侧的冉烟浓来不及看练拳的儿子了,被剑光晃了眼睛,有点惊叹。
这柄剑有股寒意,正好配这秋之肃杀,有股令人震慑的威煞。
容恪提着剑从盘虬的枯树下起身,走到了一株杨树下。那头江秋白吹了个口哨,小啾啾脑袋一揪,只见他爹拎着一把剑将杨树最粗的那根树枝轻而易举斩断了,断面平整,毫不拖泥带水。
啾啾忍不住鼓掌,啪啪啪的。
剑确实是好剑。容恪没说什么,笑着道了一声谢,接纳了。
几年前,他诈死之时,将自己随身配了近十年的宝剑埋在了下蔡城外。不是为了断送戎马生涯,而是,倘若允许,他宁愿那柄剑永世不见天日。
可惜事与愿违,天下太平总是如此短暂,偏有人要兴风作浪为害一方。
过了未时,皇帝派来的宣旨钦差才姗姗来迟,原来竟是冉横刀。
冉秦正巧睡醒了,日头还有点刺眼,他遮着一双眼瞧去,只见冉横刀骑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马,着一身蟹红铠甲,披坚执锐,腰间悬着一柄大长刀,但比起几年前那个行事上蹿下跳、不拘章法的大舅子,成熟了许多了,至少这股气韵就像个完整将军。
冉秦呵一声笑,也不知是对容恪说,还是自言自语:“小子出息了,知道利用关系了。”
如今的皇帝既是冉横刀的大舅兄,又是他姐夫,齐戎当然很赏识他。但冉秦心里清楚,这几年儿子确实收敛了,要给孙儿立威,再不吊儿郎当、有天无日的鬼混了。他能走到今日,做到右都尉,不是仅凭着裙带关系,当然,远人不服则揍之仍是嚣张跋扈的冉横刀一贯行事作风。
冉横刀下马来,正风正派、先国后家地开始宣圣旨。
一家人,虚礼免了,但冉横刀仍旧一丝不苟地念完了,最后笑眯眯地走到了容恪跟前,将圣旨交给他,“恭喜了,留侯。”
圣旨之中对容恪的官衔称谓也是“留侯”,而非“景阳王”,也就是说,新帝即位,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国家用人之际,只要容恪还愿意回来,皇帝不计较他诈死欺瞒先帝之事。
降旨前,百官虽有怨言,但齐戎维护容恪啊,装傻地回复一句,“他没死,朕一直知道,朕就是懒得提。”
一句懒得提,让悠悠众人闭口,谁都知道,皇帝这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但有甚么办法,皇帝心眼儿多,又不像先帝那般好面儿。他的招都是明枪,谁敢不服也不行,必须将脑袋伸过来让他耍。
容恪接过了圣旨,一旁,冉烟浓将有模有样也跪着的儿子抱了起来,冉横刀这会儿才注意到小外甥,而自己儿子同岁,但五官面貌实在惊艳,从小看得出美男子的底子,幽蓝的瞳,笔挺的鼻梁,还有不逊于人前的一股子桀骜,像极了容恪。
冉横刀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浓浓,抱来给我瞧瞧。”
冉烟浓指了指冉横刀,让儿子自个儿过去,“啾啾,这是娘亲的哥哥,快去喊舅舅。”
啾啾早过了认生的年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机立断,扑到了舅舅跟前,将他大腿一抱。冷硬的铠甲,他想了很久了,舅舅穿着真神气。“舅舅!”
冉横刀弯腰,将啾啾抱了起来,单手竟能让啾啾趴在他的肩头,而且乖乖巧巧服服帖帖的。这几年冉横刀苦练刀法,将自己沉淀下来,安心等待皇帝重用,这是第一次杀敌立功的机会。不过,他的刀法日益精进,对容恪的不服和求胜心愈发热烈。
让他的儿子趴在自己肩头,冉横刀便很得意了。
容恪淡淡地瞥过了眼,不置一词。冉横刀真是不明白,小啾啾只是喜欢他那身坚硬的盔甲而已。
而且还红得像螃蟹,正好他最爱。
冉烟浓看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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