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袋》第63章


“约见德沃尔和他的首席律师的事有没有进展?”我问。
“这还说不准。线在水,赌注在桌,冰球在冰上,选出你最喜欢的比方,把它们混起来,愿意的话慢慢瞧(这段话明显是语言接龙游戏,用各种比方来接龙)。”
“你的铁棍在火里。”玛蒂说。
“棋子在棋盘上。”我加了一句。
我俩相互看了一眼,笑起来。约翰伤心地瞧瞧我们,叹了口气,举起他的三明治,又吃起来。
“你真的要同时见他和他的律师吗?”我问道。
“难道你愿意赢了这场官司后又发现,仅凭着玛丽?德沃尔的的律师的违规行为,德沃尔就有可能卷土重来吗?”约翰答道。
“别拿这个开玩笑!”玛丽叫道。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约翰说,“他的律师必须在场,是的。我想我这次逗留期间是约不到他们了。我甚至还没看见过老家伙,我得承认,我实在很好奇。”
“如果见到他就能让你高兴的话,下星期二晚上到棒球场的挡网后面去。”玛蒂说,“他会在那儿,坐在滑稽的轮椅里大笑拍手,而且每隔十五分钟吸一次氧。”
“主意不坏,”约翰说,“这个周末我必须回纽约——我见过奥斯古德后就走——不过下周二我可能会去,说不定还会带上棒球手套。”他开始清理我们留下的食物和垃圾,我又一次觉得他看上去既谨小慎微又亲切可爱,像穿着围裙的斯坦?劳瑞尔(1890…1965,美国著名喜剧演员,瘦子,与另一喜剧演员,胖子奥利弗?哈代1892…1957搭档演出。)。玛蒂劝他坐到一边,接替了他的清理工作。
“夹心面包都没人碰。”她有些伤心地说。
“带回家给孩子吧。”约翰说。
“这怎么行呀。我不让她吃这种东西。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妈妈了?”
她看见我们的表情,把刚才说的话又表演了一遍,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们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玛蒂的旧斯考特吉普车停在纪念碑后面的一个车位上,在卡斯特尔…洛克镇,纪念碑是一名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士兵的雕像,雕像戴着顶上面积满鸟屎的扁碟形头盔。它边上停着一车全新的金牛车(福特公司旗下的一个车型。),检修标签上方贴着赫兹租车公司的印花。约翰把小巧却毫不招摇的公文箱扔到后座上。
“如果我星期二赶得回来的话,给你打电话。”他告诉玛蒂,“如果我能通过这位奥斯古德约到你公公的话,也给你电话。”
“我会给你买意大利三明治。”玛蒂说。
他笑了,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握住我的。看上去像一个新领命的牧师,准备为他的第一对新人主持婚礼。
“你们可以通过电话交谈,如果需要的话。”他说,“切记,可能你们中的一条电话线、甚至两条都被窃听了。在市场里见面,装作碰巧遇上的。迈克,你可能会想到本地图书馆转转,找本书什么的。”
“不过你得先续一下借书卡。”玛蒂说,作出一本正经的姿态瞥了我一眼。
“但不要再去玛蒂的房车,明白了吗?”
我说知道了;她也说知道了;约翰·斯托尔看上去还不信服。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从我们的脸止或身上看出了不该在那儿的东西。
“他们认准了一条很可能行不通的途径来打击我们,”他说,“我们不能冒风险给他们机会改变策略的。我指的是有关针对你俩的含沙射影的诽谤;还有针对迈克和凯拉的诽谤。”
玛蒂大吃一惊的表情使她看上去又回到了十二岁。“迈克和凯拉!你在说什么呀?”
“指控他骚扰幼女,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太荒唐了,”她说,“如果我公公想泼这种脏水——”
约翰点点头,“是的,我们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这事会见诸东海岸到西海岸之间所有的报纸,甚至也许电视台会直播庭审,上帝保佑我们。这种情况只要可能我们会尽量避免,这对成年人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他低头吻了吻玛蒂的脸颊。
“说这些我很抱歉,”他说道,而且听上去真的很抱歉,“监护权案就是这样的。”
“我想你警告得对。是这样……如果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去赢,他们可能会无中生有造出那些事来……”
“再让我提醒你们一次,”说着他年轻温厚的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很有钱的人,和一场对他来说很悬的官司,对付这种组合就像对付过期炸药一样。”
我转向玛蒂:“你还在为凯拉担心吗?还觉得她有危险吗?”
我见她在考虑绕开这个问题——大概是出于北佬的一贯性格吧——然后终于决定不回避。也许她在想,这种顾虑她是避不起的。
“是的,但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的。”
约翰皱起眉头。我猜他也考虑到德沃尔有可能求诸法外手段夺取他想要的东西。“尽量多看着她点,”他说,“我尊重直觉。你的直觉有什么事实依据吗?”
“没有,”玛蒂回答,她迅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请求我保守秘密,“没什么依据。”她打开吉普车的门,把装有夹心面包的棕色小袋子扔了进去——她最后还是决定留着它们,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愠怒的表情转向约翰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按照这个建议去做,哎。我每星期工作五天,八月份我们要更新微缩胶片,那时就是六天。现在凯的午饭在假期圣经学校吃,晚饭在阿琳?库伦家吃。早上我能看着她,但其它时间……”在她开口之前我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这种表情对我并不陌生,“……她在T镇上。”
“我能帮你找个换工保姆(年轻的外国人为了换取学习外语、免费食宿等便利,免费为所在国家庭服务。)。”我说,心想这回比约翰·斯托尔便宜多了。
“不。”另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互想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但即便在笑的时候,玛蒂还是流露出紧张和不快的情绪。
“我们不能留下任何供德金或德沃尔的诉讼小组会跟踪调查的字面线索,”约翰说,“谁付钱给我是一回事,谁付钱给玛蒂的保姆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我从你那儿得到的帮助已经够多了。”玛蒂说,“这已经让我于心不安。我不能因为自己杞人忧天而再向你索取。真的。”
“我能接受你替我付约翰的律师费,因为那是为了凯。”她把手放在我手上,轻轻握了一下,“而这个为了我。好吗?”
“好。不过你得告诉替你看孩子的人,还有圣经学校的负责人,说你手头有个监护权诉讼,可能是个棘手的诉讼。无论谁,甚至是他们认识的人去领凯拉,没有你同意,他们都不能让他带走孩子。”
她微笑了。“我已经说过了,是约翰提醒我的。保持联络,迈克。”她拉起我的手,亲切地拍了它一下,然后开车走了。
“你怎么想?”我问约翰,我们望着那辆斯考特吉普喷着黑烟向新普罗提大桥驶去,那座桥是卡斯特尔大街的延伸,把离镇的车辆引上68号公路。
“我想她很幸运,有一个有钱的保护人和一个聪明的律师,”约翰说。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觉得她并不那么开心。我有种感觉……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她周围有一道你也看不清的阴霾。”
“大概,大概是这个样子。”他用双手耙了一下那头不安分的红发,“我只知道那是让人伤心的东西。”
我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不过对我而言这种感受更深而已。我想和她上床,不管伤心与否,也不管正确与否。我想要感觉她的手放在我身上,拉我、按我、拍打我抚摸我。我想品尝她肌肤和青丝散发的芬芳。我想让她的嘴唇贴在我耳侧,呼吸掀动着耳内的柔毛,告诉我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快两点的时候,我回到莎拉…拉弗斯,开门进去,心里除了我的书房和那台带书信字体球的IBM打字机外什么都没想。我又在写作了——写作,仍然让人难以置信。我打算一直工作到六点,游个泳,然后去乡村咖啡馆吃一顿巴迪的高胆固醇晚饭。
进门的一霎那,本特的铃铛突然一个劲地响了起来。我在前厅里站住,手留在门把上。房子很热,到处都亮堂堂的没有阴影,但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置身于半夜时分。
“谁在这儿?”我喊了一声。
丁零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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